流民來襲(1 / 2)

隊伍二月底出發,等到了櫧洲,整個行程去了四分之三。

四月鶯飛草長,植物節節生長,本應是個萬物欣欣向榮的時節,然而隊伍一路越是往東,越是衰敗荒涼,路上的流民也越發地多了起來,所過之處衣衫襤褸,其中更是不乏易子而食之人,這些人連看到押運犯人的隊伍,都巴巴跑上來蹭。

秋夢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她隻知道皇帝昏庸,卻不知下麵的景象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地步,這麼大規模的流民讓人觸目驚心。

“王參軍,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現在不是饑荒年,不該有這麼多逃荒的人啊?”

王伽這幾天眉頭一直沒放下來過,他也是朝廷命官,本應為民之所想,急民之所需,可如今上不作為,官員忙著斂財填充腰包,自己官職卑微,什麼忙也幫不上,看著這些百姓流離失所,心中也不好受。

“陛下剛剛修建了永陵地宮,如今又要修建九重台,國庫空虛,朝廷這兩年提高賦稅,三分取其二,佃戶又要繳稅又要付地租,越種地越吃不飽,乾脆就不種了,如今良田荒蕪,百姓顆粒無收,是以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三分取其二?

秋夢期聞言,也忍不住頭皮發麻,皇帝斂財斂到這個地步,簡直不給人活路,正所謂國之根本在於民,民之根本在於食,百姓吃不飽,這個皇帝怕是要做到頭了。

“參軍大人,如此一來,會不會影響到國運?”

“秋大人所擔憂的並不無道理,不過按照慣例,鬨到一定程度,朝廷自會派兵前來鎮壓,不出意外的話王某這段時間走嶺南這條路會更加頻繁。”

鎮壓之下,抓了的人又繼續流放,能不頻繁嘛。

秋夢期忍不住感慨:“嶺南乃偏遠之地,中原各地都看不起這個地方,不過在我看來山高路遠未嘗不是好事,外邊怎麼鬨也鬨不到那兒,算是個好去處。”

“秋大人能這麼想最好不過了。”

“說是這麼說,但瀝州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我就怕大話說早了。”

櫧洲流民眾多,缺食少糧的情況下,流民一致認為中原地帶遍地黃金,於是簇擁著往京都方向湧去,和押運隊伍一行恰好相反。

浩浩蕩蕩的流民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這些人不管見到什麼隊伍都一擁而上查探有沒有吃的,很快就和押解隊伍發生了衝突。

押解隊伍除了犯人本來就沒什麼好東西,隻是隊伍裡的幾匹馬讓這群饑民眼冒綠光,不管不顧湧上來就要搶奪。

與此同時,流民中混跡著為數不少的地痞流氓,見到犯人堆裡幾個貌美的女子,眼睛賊溜溜地轉,跟在大部隊後麵伺機而動。

王伽是什麼人,在軍隊當過兵,多年來執行押解工作,大大小小的情況都經曆了不少,這幾個賊眉鼠眼的人一冒頭,就已經被他注意到。

但眼下這一波流民大約有一兩百人,隊伍的官兵卻不過五十來名,剩下的也是五十多名犯人,男人戴著手銬鐵鏈,女人們被綁成一串,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他隻能命令所有官兵圍成一個大圈,將犯人給包在中間,防止犯人逃走。

在有心人的慫恿下,饑餓的流民很快就衝了過來,官兵們組成的防禦人牆在前麵擋著,雙方廝打在一起。

君子六藝,包括禮、樂、射、禦、書、數,秋植作為進士,多少要涉獵這些科目。

秋夢期為了不暴露身份,此時不好拿劍,但從官差手中得了一套弓箭,背在身上倒也威風凜凜,搭弓瞄準有模有樣,就是不知道準頭行不行。

官兵們也不敢指望這位縣太爺能幫上什麼忙,隻希望到時候她不要上來搗亂就行。

春桃則帶著犯人們的女眷躲在馬車的四周,大福此時身上鞭傷已好,緊跟在秋夢期的身邊,拿著長棍嚴陣以待。

以少戰多,情況對他們來說十分不利,更糟糕的是,押解的隊伍裡邊有不少的犯人蠢蠢欲動,巴不得打得更猛一些,他們好趁亂逃走。

更有流民在煽動著,“你們還傻等著做什麼,趕緊逃啊。”

“這些當官的都是朝廷的走狗,沒一個好東西,隻會欺負老百姓。”

“等去了嶺南,還不是要給人當牛做馬,你們的妻女也要送給官兵糟蹋,你們圖什麼,還不如跟我們反了他們。”

犯人們蠢蠢欲動,壓都壓不住。

王伽心中大急,隻能一邊招架一邊喊話,“大家不要聽他們的,你們隻要乖乖聽話,等到了嶺南,就有新的日子過,你們要是加入反賊的隊伍,就是殺頭之罪,神仙都救不了你們——”

“呸,彆聽這大胡子的,丫的就是在騙你們,嶺南瘴氣彌漫,都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那邊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跟著我們反了。”

王伽喝道:“跟著他們隻能是死路一條,你們瞧瞧他們一個個兩眼冒著綠光,他們自己都快餓死了,你們加入他們的隊伍隻會淪落成菜人——”

聽到“菜人”兩個字,犯人們嚇得紛紛往後退。

因官兵手有武器在手,這些流民仍有所顧忌,雖然人數相差懸殊,但仍能勉強與對方打了個平手。

就在膠著的當口,後方突然傳來尖叫聲,眾人趕忙回頭,卻見那幾個賊眉鼠眼的流氓從後麵包抄過來,衝著女眷的方向衝過去,目標直指蘇韻和柳月如等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