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一份大禮(2 / 2)

更令他惶恐的是,婁曲為何提到自己的兒子,當日他將孔征帶去與其串通口供,屋裡隻留他們一人,他是如何得知孔征是自己的兒子。

孔征不會這麼笨,將他的身份告訴婁曲。

是婁曲隨口一說,還是他發現了什麼。

即便心中不安,孔興賢還是一副憤然的模樣:“好你個婁曲,當日既已承認犯罪事實,死到臨頭居然反咬一口,汙蔑堂堂朝廷命官,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我能安的什麼心,我不過是想著我妻女活命罷了,你拿她們性命要挾我,我不得已才頂了罪,如今她們無恙,我為何還要替你去死。”

秋夢期道:“孔縣丞,當真有此事?”

孔興賢慌忙辯解:“大人,下官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下官也不知道這一人為何誣告我,但凡他們能有一丁半點的證據,下官也就認了,可就這樣憑借二言兩語就將我定罪的,我不服!”

說著昂起頭,一臉決絕。

秋夢期眯了眯眼,這是指著她要證據呢,否則他不認賬?

麗娘上前:“大人,被派來監督民婦的那幾人可以作證。”

“既然是派來監督你們的,怎又會幫你反告雇主?”

“回大人話,這些監督民婦的人,原是街上的一些地痞,如今有賴於大人來封樂任職,肅清街上的地痞流氓,對百姓進行教化,這些地痞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受教化之後同情民婦的遭遇,這才答應為民婦出麵作證。”

這話說起來,哪個當官的不愛聽,秋夢期點了點頭,道:“這些人如今在哪兒,差人去把他們帶來。”

話音剛落,人群中擠出二個少年,正是六子、瘦猴和細狗。

平日裡,在秋夢期鞍前馬後伺候的主要是王小寶,六子二人對其他人來說臉生得很,先前瘦猴和細狗跟著一起上山剿匪做內應,有些民壯認識他們,但同作為秋夢期的人,此時不可能出來拆自家大人的台。

瘦猴搶先道:“大人,我等是被一中人雇傭,讓我們看住麗娘母女,不讓她們與生人接觸,不給外人租住她們的房子,不放她們出城,更不得讓她們靠近衙門監獄與她丈夫相見,說是等到今年立冬婁曲被斬首了這差事就辦完了。”

孔興賢立即駁斥:“大人,這幾人原本是街上的地痞,偷雞摸狗無惡不作,他們的話可不能當真,定是貪圖那婦人的錢財才出來做的假證,況且我與那位中人毫無乾係,此事怎能算到我的頭上?”

六子

立即跳起來道:“我們幾個親眼看見那人頻繁出入你家宅院,

哪裡還能作假!”

“胡扯,

入我家宅院就是為我做事,那豈不是說所有與我有交集的人,都是為我做事?”

秋夢期打斷:“行了行了,一個比一個有理,我總不能偏聽偏信,此人現在在何處,叫他前來對話。”

瘦猴道:“昨日傍晚那中人正好過來,被我們哥仨關在屋裡出不來,小的帶官爺們去抓他。”

秋夢期抬了抬手,叫了一聲孫錦。

孫錦會意,叫上幾人道:“走,去春熙巷。”

孔興賢看著他們的背影,麵色惶惶,卻仍極力掩飾。

就在等待的這會兒,秋夢期剛想喊著暫時休堂,卻聽到有衙役來報,說台山衛所的石千戶送來一份大禮。

“大禮?”秋夢期愣了一下,隨即吩咐,“呈上來。”

很快,衙役將兩名男子押了上來。

秋夢期一臉錯愕,“這就是大禮?”

定睛一看,隻見前頭一位居然是數日前剛見過麵的張百戶,而後邊一位看著有點眼熟。

送這份大禮前來的是台山衛所石巍的副將李綏,李綏上前拱手見禮:“秋大人,末將奉石千戶之命,將數日前冒犯過大人和蘇師爺以及大福兄弟的惡賊給大人送來,請大人笑納。”

秋夢期看著台下已然無法站穩的張百戶,就知道來之前這廝已經被好好教訓過了一頓。

“旁邊這位是?”

“秋縣令怕不是忘了,當日張百戶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遣這小廝裝扮成衙役的模樣找到大人,說是有命案將讓您先一步先回封樂城,這才致使蘇姑娘和大福兄弟慘遭毆打並帶至台山會所。”

秋夢期恍然大悟一般道:“原來是這人,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

李綏喝道:“張百戶,孔十一,是誰指使的你們,老老實實和大人說清楚!”

張百戶如今已經知道是秋夢期設計了他的秘密,不但丟了軍中的職位,還慘遭各種折磨,如今見到秋夢期,哪裡還有什麼好臉色,更是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表示不屑。

一旁那小廝骨頭卻沒他這麼硬,幾乎是被人拖著進來,身上血跡斑斑,衣裳已經被抽成條狀喂飽了血水,奄奄一息,看著已然受不住的模樣,如今聽到李綏這麼一聲嗬斥,如驚弓之鳥一般渾身打顫,無力哭泣道:“是大公子讓我去把秋大人引開——如此——張百戶才好下手——”

“大公子,哪個大公子?”

“是孔家大公子孔征……”

孔興賢知道今天會不順,但也沒想到會這麼不順,見到這個孔十一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可他根本沒有辦法阻攔。

“大人,我兒子不認識什麼張百戶,也不知道蘇姑娘,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中間一定有誤會。”孔興賢再次下跪。

事關蘇韻當初遇險一事,秋夢期聲音直接冷了幾度:“這事本官就是被設計之人,如今想起來仍不寒而栗,倘若本官晚去一

步,

後果不堪設想,

此事絕不可能寬恕。”

“來人,馬上去把孔征拿來。”

孔興賢伏地叩頭,哭道,“大人,我兒子孔征自小體弱多病,常年不出門,更不可能參與這樣的事情,大人萬萬不可聽信這些人的讒言,冤枉了我兒子啊。”

秋夢期並不理會他,衝著季呼道:“季大人,你親自帶人去請,若是大公子身子骨不好,就著人抬過來。”

“是大人。”季呼拱手退下,帶著幾名衙役烏拉一下走了。

孔興賢此時已知大事不妙,咬緊牙關朝堂上望去,姓秋的居然做到這個地步,莫非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今日狀告孔家父子這件事,當真是婁張氏一人所為?

婁張氏怎會知道她丈夫頂罪之事?

還有,台山衛所的人怎麼來得這麼巧,偏偏卻是這個時候。

回想起這兩日縣令的舉動,電光火石之間,孔興賢瞪大了眼睛。

孔家離衙門不遠,季呼很快就回來了,後麵幾名衙役押著一個麵色蒼白瘦弱的年輕人。

秋夢期看著這個一直隱藏在背後的惡魔,周身氣溫瞬間下降了幾度,寒氣逼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果然和婁曲相差無一,稍微比婁曲略瘦一些,但也沒有到弱不禁風的地步。

孔征臉色蒼白,在這群人當中,彆人都是土黃蠟黃色,他卻病態得很,其實若不是他剛進來時沒有藏住眼底那抹狠戾的眼神,很難讓人想象這人居然會連殺五名妓子,而且還用了如此殘忍的手段。

“草民孔征見過大人。”

孔征無官無職,也並非生員,在秋夢期跟前也隻能自稱草民,需行跪禮。

秋夢期道:“聽說上次是你指使張百戶對我的師爺和小廝動手?”

孔征:“回大人話,草民並未指使任何人做這種事,或許是草民無意中說了什麼話讓有心之人給聽了去。”

“這麼說你確實和張百戶透露了當日我們幾人的行程?你又從何處得知這些行程的信息?”

“回大人話,家父放衙回家,一起吃飯的時候提到,我與那張百戶喝酒的時候無心提起,卻沒想到他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旁的孔興賢被親生兒子坑了一把,隻得躬身上前:“大人,我也不過是在回家時候提了一嘴,說大人前些日子都在石盤村監督製鹽事宜,卻沒想到這個逆子卻說與張百戶聽,無心之說卻被有心人利用,這實在是防不勝防啊。”

“嗬,你剛剛還說你兒子不認得什麼張百戶。”

孔興賢麵色一僵,隻得自圓其說,“下官也是沒想到犬子居然與那種人往來。”

秋夢期冷笑一聲:“就算是無心之說被旁人聽到,那這個小廝是怎麼情況?”

“不過是見利忘義的惡仆罷了,我早在今年年初早就將此人趕走,他已不是我身邊的人,他所說的話,不足作為證據。”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麵色不改百般推脫,秋夢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理素質。

然而孔征話音剛落,角落裡立即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是你!原來孔興賢千方百計要護著的人就是你,你真是他兒子——你就是那個凶手——”

隨著鎖鏈拖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一直待在角落裡的婁曲在見到孔征之後,不顧一切,衝了出來。

秋夢期:“還不快攔住他!”

被死死壓住婁曲使勁掙紮著,一臉憤怒:“大人,先前我說的,孔縣丞脅迫我頂罪,有個青年前來與我講解殺人細節,就是這個人!此人才是連環殺人案背後的真正凶手。”

說著又衝孔興賢低吼:“孔縣丞,你莫要忘了,去年五月十二,我因與人發生鬥毆被抓到衙門關起來,你派人將我提出牢房,帶到一處秘密之所,拿著我妻女的信物要挾我逼我頂罪,否則就弄死我妻子和女兒,我不得已隻得應下,生怕在審判的時候被兩位大人詢問細節出現差錯導致前功儘棄,你讓這人——你讓你兒子孔征親自前往將具體案情說與我聽,孔大人孔大公子,這事你們總歸不會忘記了吧。”

孔興賢頓時臉色煞白。

然而還不等他想辦法張口,孫錦幾人正進入大堂。

而身後,是那位神秘的中人。

那人一進大堂,抬頭看到孔興賢,高聲疾呼:“老爺救我——”

孔興賢頓時瞳孔一縮,心中暗罵:真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