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夜裡已經不再留意門外的高跟鞋聲。
他接受了凱瑟琳拋棄他的現實
但某一天夜裡,凱瑟琳卻又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
好像哪裡也沒變,但卻哪裡都讓傑森感到陌生的女人擁抱住了他。
聽她哭著訴說自己的抱歉,保證著“再也不走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嗅著懷抱中熟悉而清甜的葡萄柚味,傑森內心掙紮了不到一秒就原諒了她。
‘凱瑟琳她回來了,這就足夠了。’
‘那這裡還是他和凱瑟琳的家。’
‘他沒有被拋棄。’
但凱瑟琳還是再次失約了。
她實在是忍受不住沒有毒品的日子,她覺得她整個人都快瘋了。
她又離開了,又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接她出去“工作”。
傑森裝作不在意地輕鬆笑著送凱瑟琳出門,看著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然後嘴唇緊抿著轉身,眼眶微紅地關上了門,再次開始了他漫長的等待。
————
漸漸凱瑟琳出去“工作”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消失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之後每次隻是隨便在玄關的鞋櫃上留下幾美元,
有的時候甚至是忘了。
她抽空回來仿佛隻是為了確認傑森是否還活著。
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笑容,也不再給予傑森任何承諾。
最後,凱瑟琳更是直接開始在家“做生意”。
成堆的廢棄針頭針管,亂七八糟的蒸餾玻璃器具,四處亂飛的衣物內褲,安全網。
這是每天傑森要打掃的戰場。
他試著勸過凱瑟琳戒毒,但她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現實中的一切都在毫不留情地嗤笑著,驅趕著,吞噬著她,逼著她發瘋。
她就想沉浸在海|洛|因帶給她的短暫快樂裡,哪怕一命嗚呼。
凱瑟琳在不停的枯萎,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這比讓他毫無希望地等待更加痛苦。
這天,凱瑟琳又將毒品推進自己的靜脈裡。由於注射的過多,刺激得她一會兒興奮地胡言亂語,一會兒又癡癡地攤在床上大笑。
看到傑森時,她癡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傑森!媽媽的寶貝,快過來!到媽媽這兒來!”
她穿著那身淡藍色的雪紡碎花裙,向他張開了雙手。
傑森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凱瑟琳一把抱住了他,不知輕重地拽住傑森的頭發,將兩人的額頭撞在了一處。
略顯癲狂地笑嘻嘻道:
“最近還好嗎?媽媽的傑森寶貝!” “嗯。”
“你想媽媽了嗎?” “....嗯。”
“哦對不起,媽媽給你道歉,媽媽再也不走了!” “嗯。”
“相信媽媽!媽媽會讓我們傑森過上好日子的!” “嗯。”
“你怪媽媽嗎?”凱瑟琳突然顫聲問道。
傑森這才發現,凱瑟琳無聲地哭了,淚水沾濕她的睫毛,淌滿了整個臉頰。
————
但突然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喘不上氣來,整個人都陷入於痛苦的窒息狀態,不停地冒冷汗,緊接著就開始抽搐著嘔吐。
傑森知道她這是吸毒過量了,連忙將她扶到床上,固定住她的手腳脊椎,讓她側躺著,以免她被自己的嘔吐物嗆住...
穩定好凱瑟琳的狀態後,傑森才將被弄臟的裙子,被褥拿去清洗。
腦子裡卻一直回響著凱瑟琳剛才的話。
他怪凱瑟琳嗎?
——不。
他從來都不怪凱瑟琳。
他不怪凱瑟琳後來的冷漠。
也不怪凱瑟琳讓他等待的每個的日日夜夜。
畢竟,天底下沒有人規定母親必須做什麼,必須不做什麼。
也沒有人規定母親必須每天都愛她的孩子。
傑森覺得凱瑟琳隻是太累了,但她已經做到她能做得最好了。
她什麼也沒做錯,隻是後來她沒有再選擇他而已。
而他也確實沒有什麼被選擇的理由,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帶給凱瑟琳。
他是她的累贅。
凱瑟琳是他生命的給予者。
他能被生下來,已經是多虧了她。
沒必要再強求太多。
他是這麼想的,他應該是這麼想的...
但有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沮喪,內心深處不斷翻湧著他自私的困惑:
‘為什麼她不能再多在乎我一點?’
‘再多為我考慮一點?’
‘再多看看我,多想想我’
‘為什麼她不選擇我。’
這些脆弱的想法如亂麻般纏在傑森的腦子裡,他不禁有些鬱躁。
低下頭更加使勁兒地搓洗著衣服,像要把那些想法也放進泡沫中一同揉洗殆儘。
但當他把凱瑟琳那件淡藍色的雪紡碎花裙晾在陽台上,看著裙子,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初夏周日凱瑟琳穿著它的樣子。
他捏住了裙擺,慢慢將頭埋在裡麵,閉上雙眼,嗅著帶有水汽的熟悉皂角味,仿佛再度感受到,哥譚公園裡,那熾熱陽光透過婆娑樹影將點點光斑灑在他的眼皮上,他覺得他好像找到了之前那些困惑的答案:
‘我隻是想讓她再多愛我一點,一點就好。’
微涼的夜風吹過,雪紡裙擺的水在無聲地滴落著。
————
但等到傑森睜開眼才發現,那些光熱並不完全都是他的幻覺。
不遠處東南方向的教友區,一片火光衝天。
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尖聳的房頂,給黑夜潑上濃重的紅橘色。
黢黑的濃煙騰騰地升起,尖頂的十字架若隱若現。
那是——哥譚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