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見這主仆二人俱是麵露驚訝疑惑之色，想起先前得知要來伺候堂姑娘，特意向往年給榮國府送東西的婆子們打聽到的事情，略頓了頓，細細解釋道：
“姑娘莫怪，並非奴婢拿捏，隻是府裡早就定了規矩，無論丫鬟婆子還是管家小廝，都各司其職，除逢年過節有額外賞賜以外，平時並無其他打賞，隻按例拿月錢，姑娘若是想打賞人，隻管賞些零嘴、糖果就行，實在不必拋費。”
紫鵑是榮國府的家生子，又一早跟了黛玉，並沒有出門交際的機會，對彆家的規矩也不怎麼清楚。
聽聞這等規矩，她納罕道：“府裡上下竟都遵從？”這要在她們府裡，那些有年歲的嬤嬤婆子早就鬨騰開了，畢竟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僅她自個兒，每年除去月例外，都有幾十兩的賞銀到手。
蘭紋淡淡一笑，“拿了月錢，簽了身契，就是要為主家辦事乾活的，再沒有拿雙份錢乾一份活的道理，再說，府裡主子都是慈善人，和和氣氣的，從不苛待下人，誰家裡若有難事，報到賬房，若證實情況屬實，府裡自會酌情補助，不會叫人沒了著落，無論誰家裡有了喜事，婚嫁添子什麼的，府裡都會賞賜送禮，誰到了生辰，給廚房報上一聲，還會添一個肉菜……”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
最後，蘭紋含蓄道：“主子都這般體恤了，若還懶散抱怨，我們成什麼人了？”
紫鵑就沒有說話了，心中暗忖：怪不得明明兩家有著姻親關係，又同在京城，可這些年卻一直交情平平。
實在是兩家的家風相差太大，從細微小處便能窺見一二，實在玩不到一起去。
黛玉卻越聽眼睛越亮，隻覺得這與舊年在揚州家中的規矩似有相仿，卻有些微不同，心裡親切的同時，也覺得這才是清貴的讀書人家該有的樣子。
再回想起往年林家派人去榮國府送東西時的大方氣派，她何等聰慧，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伯父有意在為她做臉，故心裡更添了幾分感激。
忙纏著蘭紋讓她說的更多些，紫鵑也端了茶水點心過來，擺出一副長談的樣子。
蘭紋本也想跟她們搞好關係，自然知無不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黛玉這邊說的熱鬨，林新瑤這兒也不寧靜。
“姑娘，雪雁來了。”流雲掀開簾子，迎進來一位粉衣的圓臉丫鬟。
林新瑤正端坐在書桌前，細心翻閱著一本發黃的冊子，時不時還停下來思索一下，或在空白的稿紙上演算一二，聽到動靜，她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道：“來了啊，先自己找地方坐一下，我這邊還有一會兒，流雲，上些茶點，我屋裡還有一盤梨膏糖，也給她拿過來。”
說完，就又低下頭繼續忙碌。
流雲就讓雪雁坐在炕上，自己去端來茶點果子和林新瑤特意點出來的梨膏糖，輕輕擺好，然後就對雪雁歉然一笑，悄悄退去了外間。
雪雁吃了兩塊糕點，喝了口茶，這才敢抬頭打量四周。
偷偷看了一眼林新瑤，隻見她原就蒼白的臉，在燈光下越發透明起來，偏目光沉靜肅然，讓人生不出同情憐憫之感。
正入神間，忽然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雪雁驚了一下，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你是林家的家生子？”過了片刻，林新瑤抽空看了她一眼問道，她問的自然是姑蘇林家。
雪雁連忙斂容，帶著一絲緊張道：“回姑娘的話，奴婢是五歲被夫人買進府的，打小跟著我們姑娘，並不是家生子。”
“哦，”林新瑤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她撂下筆，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回過頭對雪雁露出一個微笑，“我們去邊上說說話，正好我也有東西要讓你帶回去給妹妹。”
說著，就帶著雪雁去了小庫房，挑挑揀揀，拿了兩三本孤本和幾幅字畫。
她也不問榮國府的事情，隻問些林如海在世時的事情，言語間對未能見到林如海夫婦表示深深的遺憾，又解釋說當時林母重病，這才沒能前往揚州見林如海最後一麵。
雪雁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她笑道：“奴婢曉得的，當時貴府的老爺雖然未至，但卻派了心腹管家，還幫著料理了我們老爺的喪事，我們姑娘很是感激呢。”
林新瑤眼睛一閃——又是一個她不知道的信息。
林父派了人過去，卻還是沒能插上手，林黛玉和林家的家產還是被賈府一起帶走了，莫非——沒打過賈璉？
也對，沒記錯的話，江南金陵一帶，好像是榮國府的老家呢，多少賈家的族人老親都聚集在那裡，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當時的林父也隻是個四品京官，乾不過也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事，提前更了，後麵還有一更。感謝在2021-09-03 21:56:59~2021-09-04 19:4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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