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要等下葬的那一天才會釘釘子。所以顧知非沒有花費什麼力氣,就將棺材板給掀開了。
墨夫人雙手放在胸前,瘦的可怕。
她死前過得並不舒坦。
突然的暴瘦,叫她的皮膚有很多褶皺,也叫老態十分明顯。
這與墨染記憶中的母親形象完全不相同。幾乎是顧知非掀開棺蓋的那一刻,墨染憋了許久的眼淚也就跟著流了出來。
掀開蓋的一瞬間,燭九陰偷偷的遊了進去。
墨家主正處在悲痛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顧知非的小動作,又因為燭九陰偽裝的技術極好,所以他沒有發現異常。
顧知非一邊讓燭九陰去尋找妖獸的來源,一邊自己查看墨夫人的情況。
這種暴瘦是不正常的,對於修士來說,已經很少需要進食,多半是使用天地的靈力滋養自身。
她將手按在墨夫人的身體上,發覺她的身體乾癟,可整體的筋絡儘管因為死亡而萎縮,卻並沒有損傷。
她具備儲存靈力的條件。
如果說顧知非之前是覺得墨夫人的死有蹊蹺,那麼現在她是覺得墨夫人的死絕對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隻是這個人在墨家主麵前玩了兩三年小手段都沒被發現,恐怕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顧知非心下思忖,那邊燭九陰已經有了消息。他對顧知非說:
“抓到了。”
燭九陰作為高階黑龍,又是純種妖修,找個妖獸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他沒有貿然出現。
顧知非已經和他打好招呼,如果自己沒有叫他出來,那他就忍著不要冒頭。
“墨家主。這兩年......墨家有什麼異常麼?”
墨家主是悲痛,可並不是傻了。顧知非這樣一說,他就知道後者發現了什麼問題。
他忍著嗓子說道:“我不曾注意過。”
那時候他全心全意的將心思都放在墨夫人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其他的事情。
他每日機械性的處理墨家公務,有空就去照顧墨夫人,替她尋藥,派人去七星門看看墨染有沒有出關。
日複一日的這樣過去,壓根沒有注意到其他的變故。
隻是顧知非這樣一問,他才發現了自己的疏忽。
見墨家主很容易就接受了被暗算的這件事,顧知非在靈堂布置下一個結界,防止有人偷聽。
接著,她讓燭九陰出來。
大概是燭九陰不太想暴露他自己黑龍的身份,他搖身化作一個少年,拎著一條肥胖的大白蟲子走了出來。
“這是什麼?”
墨染看著燭九陰手裡扭動的大白蟲,隻覺得心裡一陣惡寒。
想到就是這東西要了他母親的性命,他一怒之下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劍,將大白蟲一分為二,剁得粉碎。
墨家主見識廣,卻一時也叫不上來這妖獸的名字。
最後還是燭九陰給眾人解惑:“是變種嗜血天牛幼蟲,這種蟲一般寄生在妖獸身上,很少與人打交道,但這隻不同,是用人血喂大的,所以才會對人下手。”
這已經不是兩年內能做出來的事情了。
“會是誰?”墨家主在腦中瘋狂轉動,會有誰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及代價來針對自己的妻子?
有些時候,女人的敏感度總是比男人要高。
在墨家主還在絞儘腦汁的時候,顧知非心中卻已經有了想法。
墨家不同,墨夫人手上根本沒有實權。如果對方是衝著墨家來的,那對付墨夫人完全是多此一舉。
既然不是衝著墨夫人來的,就隻能是衝著墨家主來的了。
隻是顧知非沒想到,這樣狗血的劇情也會落在自己眼前。
她輕咳兩聲:“墨家主,或許答案比較明顯,此人能夠培養這種妖獸,說明她至少懂得醫理,而能蒙騙過你,或許就是墨夫人的隨行醫師。”
也隻有這樣,她才能蒙騙過其他的大夫。
顧知非本以為對手應該相當棘手,卻沒想到居然如此簡單。
墨家主卻還有一些不太相信:“我夫人確實有一個專用的醫師,可那是她的侄女兒,不可能對她下手。”
好了,顧知非知道為什麼那人這麼容易得手了。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掩護在。
顧知非笑,對他說:“是不是她,一試便知。”
墨家主聽了顧知非計劃後,沉思良久,最後點了頭。
墨家少主人和墨家主吵了一架,這件事鬨得整個墨家都知道了。
聽下頭使喚的人說,之所以兩人會吵起來,就是因為墨夫人才剛剛去世,墨家主就提出墨家不能一日沒有女主人。
得到這個消息的墨家少主人悲痛欲絕。夫人屍骨未寒,家主就已見異思遷,何等讓人心寒?
當然也有人同意墨家主的做法。
畢竟修士長路漫漫,墨家主已經為了妻子兩年食不知味,也確實該放棄從前,看向以後。
畢竟斯人已去,也該開啟新的生活。
各人有各人的說法,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大家基本都是本著看熱鬨的想法,唯有後院住著的雅清坐不住。
她設計布置了這麼大一盤棋,不是為了將墨夫人這個位置拱手讓人的!
這種焦慮,叫她看見墨染一臉傷痕的時候,升到了極致。
雅清在畫廊上,走來走去,原本是想要偶遇墨家主,卻沒想到偶遇了墨染。
儘管她看不上這個黃毛小子,可他臉上的傷吸引了她的注意。
正好她也算是醫師,可以打著這個幌子和墨染確認一下之前的謠言。
“阿染。”雅清叫住了墨染,“你怎麼這麼狼狽?和人打架了?”
墨染被她拉到一旁,掩麵不語,隻是表情實在有些難看。
雅清故作生氣:“現在就連我也不能問你的事情了麼?”
墨染這才猶豫開口:“我和父親吵了一架。他......實在聽不進我的勸。”
雅清心裡一緊,故作輕鬆道:“你在說什麼?什麼聽不進你的勸?是不是你最近又懈怠練功,你爹才不開心了?”
墨染奇怪地看向她:“這節骨眼,我爹同我正心中難受,怎可能勸我練功?難道你不曾難過?”
她何止是不難過,她簡直是很高興。當然,這話不能告訴給墨染聽,同樣也不能表現出來。
隻是現在她的喜悅已經被衝淡了大半。
“我當然難過,姨母死了,我沒了依仗,比誰都難過。”雅清伸手抹了兩滴眼淚。
墨染隻覺得她虛偽。
從前他不覺得,可顧知非說過以後,墨染現在開始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