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蘿嘉(已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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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的修養,阮瑤清算是修養緩過勁來,今日陽光正好,天晴朗無雲,此刻她正懶懶的依靠在床榻上,看著從窗牖處撒進來的微光,好不自在。

若是對麵無人叨擾,自會更好,她頗是無趣的看了眼對麵之人,不甚用心時不時點頭笑笑,麵上倒是無半分不耐。

讓她算算,這是今日第幾波人了?

說來,自她進這淵亭閣來,倒是頭一回這麼熱鬨,簡直算得上是門庭若市了。

她掐了掐手中的瑪瑙紅珠算了算,約莫是第三波,她真是有些累了。

她瞥了眼正打哈切的程蘿嘉,手撐在軟枕上笑道“二舅母,若是有什麼事兒,您儘可直言,我瞧著四妹妹困乏的很,她年紀尚小,可坐不住的。”

王氏在這坐了快一柱香了,東扯扯西扯扯,實在無趣,平日裡可未見她有這麼熱絡,王氏比之老夫人有些氣度,卻也向來對她的遭遇冷眼旁觀,說來,她的境地倒是未見的比阮瑤清好到哪處。

李氏偏愛幺子,卻格外苛刻幺媳,二子無德行,她不怨怪旁人,竟是將錯處歸結到王氏身上。她覺得是王氏無能,未能服侍好程二留不住他,才致使他留戀花巷,且她嫁入程府多年,也未有一嫡子,倒是庶子高樹,是故多年來受了不少氣,索性她母家有些能耐,不然怕是更難熬。

跟在她身後的程蘿嘉近乎幾回要撐不住睡去,她比之阮瑤清小上三歲,是二爺與王氏的嫡女,麵容嬌憨的可愛,脾氣向來直愣,有著些小姐脾氣卻沒什麼心機,說來,除了長一輩的,她們這些小輩,尤其是姊妹間,倒是沒什麼大的隔閡,相處來都是和睦的。

由是這程蘿嘉,對她,一貫算是不錯的。

王氏低頭看了眼窩在懷裡的程蘿嘉,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頭,見阮瑤清說的直白,她笑著捂唇道“瞧你說的,哪有什麼要直言的。”

頓了下又道:“不過是你明日便要啟程回京,老夫人放心不下,特要我來叮囑你些。”

阮瑤清笑了,那老婦到底是派了說客。

“二舅母直說便是,三娘謹記外祖母囑咐。”

見她乖巧,王氏募自鬆了口氣,她本是不願前來的,隻是熬不住婆母的眼色,才巴巴的跑了這一趟,被迫從中調解,她也是百般不願,她這身份不尷不尬,與阮瑤清實在算不上有什麼乾係。

她乾笑一聲,親昵的握住她手道:“好孩子,舅母早前便知三娘是個好孩子,果未讓舅母失望,你祖母自你纏綿病榻後,焦躁的也急病了,本想親自前來叮囑一二,確實是起不來身,便讓我來跑著一趟,你可彆怪她老人家罷。”

起不來身?還是磨不開臉低不下頭?

自那日下了她臉後,她好似頓悟了。

阮瑤清聞言垂眸,看向自己冷白的纖纖軟指:“三娘明白的,勞二舅母辛苦了。”

見她隻字未提李氏病情,王氏心咯噔一下,知她心裡到底是介懷的,畢竟婆母待她確實算是刻薄,隻是她連問都不問,倒是出乎王氏預料。

她隻得挑了話頭勉強接道:“不辛苦,不辛苦,咱們本是一家人,操心操勞自是應該的,你祖母平日裡對你雖嚴苛,切實是器重你的……”說完忽而語重心長“哎”了一聲,又道:“這程家,目下隻有你父親是成器的,可想程家你幾個叔伯,依舊無名無功,實在是有愧對你外祖父,索性你父此下揚名立萬,得聖人青眼,想你外祖父若是泉下有知,也可含笑九泉了……”

王氏隻覺得說的口乾舌燥,她有意扯出已故的程老太爺,自是想阮瑤清能看在他的麵子上能幫襯兩把程家,尤其是她的兩個舅舅,畢竟再如何,兩個叔伯確實是與她有這些血親在的。

隻是抬眸看她,卻見她麵上隻含笑淡淡,竟無半分被自己言語所動的樣子,王氏見此難免有些泄氣。

硬著頭皮又道:“三娘,舅母說的話你可明白?”

阮瑤清聞言一笑:“舅母所言,三娘知曉的。”

知曉是一回事兒,做不做又是一回事,自始至終她便時刻捧著一張淡淡的笑臉,仔細而認真的應付著王氏,直到她再無話可說,才叫菱星送客。

王氏稀裡糊塗的走出了淵亭閣,直到出了院子,衣角被身後的程蘿嘉拉了拉她才回神。

程蘿嘉撅著一張紅唇把玩著手中的一串紅珠頗是嫌棄道:“母親,你今日話怎這麼多,勞的三姐姐都不願說話,真是無趣!早知我便不與你一起來了。”

話甫一落,王氏身型一滯才後知後覺,阮瑤清雖一直笑著,卻是自始至終都未應過自己一回,答話間也是帶著客套,玩的一手好推拒。

她回頭眼神複雜的看了眼淵亭閣,低頭笑了笑,看樣子婆母是小瞧了這丫頭,看樣子是白跑了一趟。

她正欲牽著程蘿嘉離去,瞥了眼她手中正把玩的紅珠,腳步一頓:“這瑪瑙怎在你這兒?”

要是記得不錯,這東西方才明明白白握在阮瑤清手上。

她拿過那珠子,仔細看了下,凝脂通透,紅似帶血,無棉無雜是上等的血脂瑪瑙,這樣稀罕的物件,她也是頭一回見,想來是阮氏父子送給的阮瑤清,不然她哪能得到這樣的好物。

隻是這樣好的東西,怎就到了嘉兒手上。

見珠子被搶,程蘿嘉伸手就要搶回,嘴上還不住道:“三姐姐給的!方才出門時我跟在你後頭,三姐姐叫我過去,隨手塞給了我,母親,快還我!”

王氏狐疑:“她給的?”

見她不信,程蘿嘉急的跺腳:“當然是三姐姐給的!母親若是不信,我們回去問問就是!”

說著就要拉著王氏再往淵亭閣裡闖。

她一把攔住了程蘿嘉:“她可說了什麼?”

她撅著嘴有些氣:“說是說了,也沒什麼打緊的,隻是說這東西金貴,她不好帶走,放於我這兒讓我好好保管,待以後見了,再還與她。”

王氏聞言略是失神。

程蘿嘉見她似是還不信,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說什麼也要拉著她回淵亭閣。

隻是片刻,王氏忽而將那瑪瑙遞給了程蘿嘉,眼裡滿是認真一字一句道:“嘉兒莫鬨了,母親信了,這東西金貴,你可要好好保管,你三姐姐給的東西,萬不能丟,這東西的意義可很要緊。”

她接過了瑪瑙,用力攥了攥,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懷裡:“那是自然的,下回見了三姐姐我還要還給她的,怎能弄丟。”

王氏拉著程蘿嘉前腳走出了淵亭閣的院子,菱星便捧著湯藥進了屋裡。

“姑娘,今日晚份的藥好了,您喝了好早些睡罷,明日便要啟程,還需多養養才是。”

阮瑤清看了眼泛著濃鬱苦味的湯藥,皺著眉頭:“怎還要喝?今早不是才喝過嗎?”

話雖嫌棄,卻是接過了湯藥。

菱星抿唇笑著,手拿著蜜餞,見她咕咚咕咚將藥喝儘忙遞過去。

“姑娘還似小時候,還是這麼怕苦。”

阮瑤清嘴含著蜜餞,哼哼兩身,翻身便要睡下。

菱星眼尖的瞥了一眼,見她手上空空少了物件,疑惑問她:“姑娘,大爺給您的瑪瑙串子呢?我方才出門前還見您拿著呢。”

待舌尖的苦味消弭殆儘,她才吞下了蜜餞點了點頭答她:“嗯,送給四妹妹了。”

菱星解了惑,還頗是讚同的點了點頭道:“四姑娘啊,還是姑娘做事妥帖,四姑娘素日待您不錯的。”

說著邊轉身去收拾東西,明早便要啟程,她需得規整規整,以免缺了些什麼。

榻上的幔帳被放下,薄紗微透,她懶懶的靠在軟枕上,透著紗看向菱星忙碌的身影,有些失神,明日便要離開了,也不知到底躲不躲的開……

她喝了藥,有些事情越想越混沌,一會便睡意沉沉,她放下半撐著軟榻的胳膊,翻身向內,片刻便呼吸淺淺朦朧睡去。

次日一早,阮氏一家坐上了回京的馬車,車馬轆轤向北,阮瑤清懷裡抱著程素的靈牌,程氏一族的身影越行越遠,快瞧不見時才掀開車簾向外看去,她眼神深深,抱著靈牌喃喃自語似的:“娘親,咱們走了,你在看一眼方州,此去也不知道何時才歸,爹爹在京城有了府宅,以後我們便安家在長臨了………”

隻車馬剛行至城門處,募得便停了下來,阮瑤清與菱星皆是一愣,不知發生了何事,少頃,車廂被人敲響,是阮言文。

“阿茗,阮家來了人,你可要見見?”

阮家?阮瑤清了然了,父親成了侯爺,阮家那夥子見利忘義之人,自是要巴巴地貼上來的,早前便聽說父親擋了幾回,也真是沒轍了?竟是堵到了城門口。

她默了片刻:“不見了,這些年我也沒見過什麼阮家人。”

明明是在一個州裡,他們卻是向來將她當作不存在的,即便見了,也未打過招呼。

“好,菱星伺候好姑娘,她要是不適,便來喊我。”

菱星應是。

車馬未停多久,便緩緩前行,她掀起一簾角看了一眼,恰撞到一墨深的瞳孔,車馬越行越遠,她沒瞧清那人是誰,但卻能感覺那人沉似寒霜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她鬆了簾角,覺得莫名。

菱星見她微愣,不放心問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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