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鎮,水渠拐角處的海鳥碼頭,陸續聚集過來七八十條小木舟。
無月的漆黑的夜晚,一眾漁民在船頭挑竿上掛起漁燈。
茫茫的夜色中,像螢火蟲一樣發出點點微亮。
初冬的寒風陣陣吹來,河麵泛起層層波浪,漁燈的微光在水麵上散開,就像無數星星倒映在上麵。
“......約翰,傑克,羅斯,布魯斯科......”
碼頭上,有個大嗓門的稅務官站在凳子上,向河麵大聲念出一連串名字。
多數時候,每念到一個名字,下方就有人舉手回應。
如果人沒到,稅務官也會用筆在登記冊上做記號。
最後,大嗓門揮動手中一疊子羊皮紙,朝燈火點點的河麵吼道:“你們都是登記在冊的漁夫,立即去紫港,帶上全部漁網!”
“辛迪加,去紫港乾什麼,你說清楚呀!”布魯斯科站在船頭,高聲叫嚷。
“是呀,是呀!你什麼都不說,我們去那怎麼乾,乾什麼,全然不知。”被點名的漁民們紛紛應和。
這些漁民與布魯斯科一樣,居住在水淹鎮,靠在運河捕獵魚獲過活。
“唉,你們之前也看到了吧?兩條魔龍潛入水底,把運河裡紫帆艦的十五條大船全燒毀。隻死傷的官兵,就超過五百。”大嗓門辛迪加歎氣道。
“那海王乾嘛要違反神聖誓言呢?未來幾千年,費雷哥海王都會與鼠廚師齊名,我都替那老家夥感到丟人。”有漁民很不滿,竟直接稱海王為‘老家夥’。
“官家的事,哪由得羅斯你一個小小的漁民插嘴?”辛迪加怒斥道。
“凡人皆有一死,老子死都不怕,官家能奈我何!”一身襤褸麻衣的蓬頭小老頭梗著脖子,硬邦邦地說。
聽到“凡人皆有一死”,原本怒氣衝衝準備給刁民一個教訓的稅務官立馬縮了。
——臥|槽,羅斯那老貨竟與黑白之院有關係,得罪不起,今後得記住了。
心中這樣想著,辛迪加扯開大嗓門,聲音洪亮卻語調溫柔地說:“魔龍在焚燒紫港,已經燒了七八十條海船,除了戰船,還有大海船。很多船上還堆滿貨物,太慘了。
無論海王做了什麼,可以明天在討論,當務之急卻是阻止魔龍,幫布拉佛斯減少損失。”
呃,就像清朝初年,在江湖人麵前喊一聲“天父地母,反清複明”,大家便知道你是天地會的人。
如果你光著腦門,合十作禮,對人來一句“阿彌陀佛”,街坊鄰居會以為你是和尚;如果大叫一聲“偶買噶”,“jesus”,然後在胸前滑十字,大家肯定把你當成基督徒。
“凡人皆有一死”具有類似效果,至少說明此人信奉千麵之神,與黑白之院的祭司打過交道。
至於紫港......
布拉佛斯有三大碼頭,分彆為:方格碼頭,紫港,舊衣販碼頭。
方格碼頭是海關碼頭,位於兵工廠後方。所有進出布拉佛斯的船隻都得在那裡停靠,接受海王的海關官員登船檢查貨艙。
舊衣販碼頭在城市西南方,簡陋、粗糙、肮臟、雜亂,是專門給外國商人停靠的碼頭。
紫港,位於布拉佛斯北方,海王殿的高塔穹頂之下,隻有布拉佛斯本地人才可以使用。
“魔龍竟去了紫港?”眾漁夫先是大驚,接著又覺得理所當然。
魔龍之前說過,要化身死亡之翼,為布拉佛斯帶來大災變。
水淹鎮肯定不如紫港有價值。
“紫港已經被魔焰點燃,海麵在燃燒。魔龍很惡毒,專挑大船、戰船下手,載重800噸以上的巨艦,天下無敵的紫帆艦隊,幾乎損失殆儘。”
辛迪加說著說著,就聲音哽咽,流下淚來。
聽說紫港損失如此巨大,原本還對海王背棄誓言感到不滿、而罵罵咧咧的漁夫,也滿臉憂色地沉默下來。
無論海王與官家做了多麼無恥的事,那也是自己的王與國家;無論龍女王與魔龍再占理,他們報複的對象也是自己的家。
羅斯揉了揉蓬亂的花白頭發,無可如何地歎口氣,問:“漁網有什麼用?”
“在碼頭或戰艦附近撒下一層層漁網,可以阻攔魔龍靠近。”辛迪加連忙說道。
“不能吧?魔龍多凶,會噴火,能潛水,我們的漁網壓根不是為捕捉大型海魚準備的,連鯨魚都網不住,能阻攔比鯨魚強大十倍百倍的魔龍?”布魯斯科懷疑道。
“當然攔不住。但數量夠多的話,可以纏住它的翅膀、脖子與雙腿,至少能阻擋片刻。然後,趁魔龍掙紮的時候,我們的戰艦靠過去用射龍弩乾掉它。”辛迪加道。
很快,幾百條漁船浩浩蕩蕩駛出河道,沿著海灣,向北方海王宮方向駛去。
嗯,除了水淹鎮,附近十幾個島嶼上的漁夫都過來了。
幾百條船,幾百盞漁燈,在“偵察機”白龍的眼中,它們像一群許願船似的,緩緩向紫港漂去。
是的,小白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