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刀,雪地泛起冷冽的寒光。
凜冬已至,白晝縮短,黑夜拉長,日光朦朦,月華清幽。
庇護所不遵守地上世界的自然規律,恁是時間如水,前仆後繼的流逝,日夜輪轉,冬夏交替,這裡也好似凝固了時空。
空曠寂寥的地下世界,百萬年前如此,百萬年後亦如此,一切皆如困在琥珀中的蟲子,永恒不變。
中午過來時,洞**升起火堆;晚飯之後的午夜,還是篝火的暗淡紅光點亮微小的一片世界。
石洞角落,枯樹葉與乾草鋪墊的床鋪上,歪歪斜斜躺著十幾個鬆鼠人,有的在打呼嚕,有的在語調散亂的唱歌,還有人在說胡話,他們個個呼吸中都帶有酒氣。
森林之子喝酒,奈何他們的文明太原始,釀酒技術易學,釀酒的社會生產力卻達不到——釀酒浪費糧食,而塞外極北之地太苦寒。
夜深人靜,鬆鼠人葉子為龍女王端來一隻魚梁木碗,白骨似的碗壁上雕刻著十二張臉孔,好像心樹上的臉。
碗裡裝著黏稠刺鼻的白色膏體,夾著縷縷紅絲。
暗紅的絲應該是魚梁木樹汁,可在火光下,看起來特彆像血。
就像一碗新鮮出顱的腦花。
在這個酷似樹妖姥姥洞府的石廳,讓丹妮有種開人肉宴席的錯覺。
“氣味好衝,看著還這麼惡心?”丹妮皺眉道。
“這是魔法藥劑,魔藥不都這樣?就算森林女巫配的月茶,也不是清爽可口、色澤迷人啊!”葉子道。
“陛下,讓貝沃斯來試試。”胖太監道。
丹妮看向鬆鼠人。
葉子皺眉道:“我也不反對你們試毒,但這碗魚梁木籽糊魔力能級非常高,對特殊天賦的人有奇效,普通人吃了卻也可能真與毒藥沒啥區彆。”
“我覺得我有特殊天賦。”血盟衛拉卡洛拍著胸脯道。
“你有什麼天賦?我咋不曉得。”丹妮奇道。
馬人瞪大眼睛,嚷道:“卡麗熙,你忘了?卡拉薩裡,我最先激活‘天馬之痕’。
你還讓我背誦《天馬聖經》,說等年紀大了,去馬王城當天馬教大祭司。”
“這......”丹妮嘴角抽搐,卻沒有反駁。
論刀術,拉卡洛高於普通馬人,低於他的兩個血盟兄弟;論智慧謀略,遠不如魁洛;論統帥卡斯部落的能力,又不如喬戈與阿戈。
在此之前,拉卡洛也就生的高大壯碩,唇邊蓄起兩片小胡子,看著比其他馬人撐頭些,留在丹妮身邊充門麵。
也許,他還齊大活好,她的馬人侍女姬琪與伊麗都喜歡這個“驢屎蛋子表麵光的”樣子貨。
幾個馬人青年男女間關係很...複雜。
好吧,不複雜,隻是亂和爛。
不過,丹妮在馬人中推出天馬教(馬神教的改版)後,拉卡洛卻有最高的虔誠度。
丹妮開玩笑說,等他年紀大了,退休了,可以幫她管理馬王城的天馬教。
卻不想拉卡洛一直記得,還以此為目標。
“祭司算不算天賦?”丹妮問布林登。
“讓這馬人小子吃一口,試過就知道了。”血鴉隨意道。
聽他語氣,看他眼神,就能明白,馬人在他心裡與馬也沒多大區彆。
“拉卡洛是我的吾血之血,怎麼能隨便試?”丹妮生氣道。
“那就彆試,這碗糊糊對你無害!綠先知對母神的誓言,永遠不會違背。”布林登不耐煩道。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沒可信度,你忘了自己怎麼披上的黑衣?”丹妮冷笑道。
七十年前,接連經過庸王、黑火、明焰伊利昂等多位坦格利安國王或王子的窮折騰,鐵王座失去正統繼承人。
為避免內戰,時任國王之手的布林登決定召開大議會,諸侯選王。
大議會選王不會降低鐵王座神聖性,反而能增加國家凝聚力,因為鐵王座的王權原本就不如大天朝中央集權製下的皇帝。
狹海對岸,戴蒙·黑火的兒子伊裡斯得此消息,寫信給鐵王座,要求成為候選人之一,血鴉同意,並發誓保證他的安全。
伊裡斯·黑火有權成為候選人,因為他的血脈實在太高貴,爺爺奶奶(庸王與違命的戴安娜——被聖貝勒關在處女居的姐姐)皆為坦格利安嫡係。
結果那倒黴蛋前腳邁進君臨城門,血鴉後腳跟來,把他逮捕,斬首示眾。
因為血鴉背誓,丹妮的太爺蛋蛋(伊戈,egg,伊耿五世)才將其發配長城。
此時,聽到龍女王的鄙視,布林登慘笑道:“我以真心報國,犧牲自己的榮譽換取維斯特洛安寧,你太爺爺卻......”
“設使天下無我,坦格利安王朝早覆滅在黑火之亂中,七國至少會有綿延百年的兵災,死傷數百萬人......更輪不到你今日稱王。”
“沒人知道,在選王會開始前,在伊裡斯·黑火寫信給大議會後,伊戈那小子多驚惶,他悄悄找到我,訴說內心的恐懼與對未來局勢的擔憂......
嗬嗬,還有伊蒙,他是卡梅兒子中最聰明的一個,我和所有諸侯都準備選他當王。
可看似最天真、也最沒權利心的伊戈知道此事後,立即找到他哥哥......沒多久,伊蒙自己把王位讓了出來。
那傻子,活該在長城苦熬半個世紀。”
“丹妮,你太爺伊耿五世,才是最沒榮譽的小人!”
兩個白騎士麵麵相覷,馬人與太監懵懵懂懂。
石洞內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