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天在熱搜上看到有人說林淵是深海裡偷跑出來的人魚……當時他隻看了一眼就劃過去了,心裡有些好笑地想:現在的年輕人營銷手段真是層出不窮。
可這時候,賀九川恍惚了,心裡默默地想:他說的喜歡是熱烈而真誠的,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怎麼會說謊?他的眼神不會騙人,他懵懂的表情看不出一絲心機。
他真的很像是不諳世事、純潔無暇的人魚誤入了人間。
這無聲的短暫對視讓氣氛變得十分膩歪,反應慢的幾個林淵隊友在懵逼,反應快的攝像師已經舉著攝像機來拍了。
林淵一眨眼,迅速地收斂了表情,後退了一步。
那怪異的氣氛在一瞬間消失殆儘,賀九川眉頭微微皺,而後也反應了過來,他立刻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好,也後退一步。
再看林淵,他的臉上哪裡還有剛才半分的緊張羞澀?他避開鏡頭站在角落裡,看上去比賀九川還要嚴肅冷峻。
這場麵賀九川真沒見過。
麵對鏡頭,林淵認真表達對《失控》的喜歡,但鏡頭要記錄他們進一步的交流他立刻就撤,明顯在向賀九川傳達一個信息:他剛才說那些話是情急之下的自保,並沒有想得罪自己,也沒有想攀附自己。尤其是捆綁自己炒cp或者彆的什麼,更是半點心思沒有。
賀九川讀懂了林淵的意思,心中難免震驚。
從被抓包到現在總共也就幾分鐘的時間,林淵就已經分析好了局勢,並且在有限的條件下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他腦子轉得太快了,聰明又清醒,並且在鏡頭以外立刻抽離情緒。
這和幾天之前的那個隻會低質量搶鏡頭的林淵判若兩人,賀九川有點迷茫,他感覺自己分不清林淵那句話是真的,也看不清林淵真正的模樣。
他對林淵的好奇和探究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上升了數倍,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淵的身上,心中升騰起一點兒難以名狀的情緒。
林淵卻已經躲到了隊友身後裝死。
賀九川瞄了一眼兩個還在對著他的攝像機,將所有情緒壓下,麵無表情地從幾個選手身邊走過。
那幾人還懵懵的,隻知道賀九川沒有當場發怒。
他們似乎是躲過了一劫。
賀九川走到了訓練室角落的沙發上落座,右手放在膝蓋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點著,他的神情又恢複了嚴厲和冷漠,似乎很不耐煩,語調也低沉了許多:“開始吧。”
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賀九川不會給他們時間囉嗦的,他目光如炬地盯著這幾人,直接打開了音樂播放。
幾人站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表演《失控》。
林淵站在c位,是這首歌的故事中心,音樂響起的一瞬,他已經進入了《失控》的角色之中,他隨著音樂緩緩起舞。
林淵有一定的舞蹈基礎,所以動起來的時候很好看。雖然技術不是頂尖,但肢體是真的漂亮。也能看出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練的,短時內有這樣的進步可以說是非常不錯。
更何況,他的情緒飽滿,感染力很強,眼神之中還有一種隱忍的癲狂。
林淵沒有說謊,如他所言,他是真的理解透了這個作品。舞台表演,觀眾欣賞的也不隻是舞蹈的技術,最重要的是要達到情感上的共鳴。
賀九川作為唯一的觀眾,剛開始看的時候表情一直很冷漠,隨著林淵的情緒加深,他漸漸也跟著投入,目光完全無法從林淵的眼神移開。有一些瞬,他看著林淵的表情,感覺自己共情到了林淵的情緒,那種失去戀人的痛苦仿佛揪住了他的心,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賀九川眉頭緊皺,手指也停止了動作,後來不自覺間已經將手握成拳。
他完全被林淵的情緒帶著走了。
音樂在一陣激烈的鼓點之後戛然而止住。林淵像是脫力一般最後一次掙紮,而後在鼓點的末尾,收住了所有的動作,故事也在這一刻猛然謝幕。
林淵微微喘息,閉上眼睛,慢慢將情緒抽離。
其他成員也都站成了一排,一邊緩解劇烈運動以後的疲憊,一邊緊張的等著賀九川的點評。
林淵最後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對上了賀九川,賀九川也在此刻將胸中翻起的漣漪壓下,儘量不帶情感地評價:“及格。”
幾人鬆了一口氣,賀九川嚴肅的聲音又響起:“這個表演算不上優秀。舞步需要更好的肌肉記憶,氣息也有一些跟不上,還得多練。”
賀九川看著林淵說:“有進步,但不夠。還有一周的時間才到第一次公演直播,要更努力。”
眾人聽完,突然一陣歡呼,一窩蜂地擁抱了起來開始慶祝。
隊友對賀九川沒有暴打他們感激戴德,正準備開口感謝,猛然發現賀九川剛才隻誇了林淵一個。他止住了要感謝地話,放開了抱著林淵的手,轉頭看著賀九川,傻傻地說:“啊……賀老師,那……我們呢?”
賀九川這才將自己的目光從林淵身上撕下來。
啊……原來這個表演還有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