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那時候的阿霞經常幫蛇頭給那些剛剛到港的,天真的大陸女孩們下藥。
她給蘇琳琅都下過藥的。
再後來,她做小生意的時候,也常碰見阿坤和他的團夥運輸毒品。
阿坤見過她好幾次,麵熟。
乃至警方追捕阿坤的時候,阿霞都故意踢翻攤子幫他打過掩護,所以她和阿坤可以說是老相識,那也是他會那麼信任她的緣由。
阿霞自己打工供自己讀書,好不容易考上警校,卻被親爹出賣了,上不了。
她熟悉販毒,也熟悉毒販子們常去的場所,想起當年蘇琳琅提著一把刀進匪窩的事,心一橫就去投奔阿坤了。
一個混跡底層的女孩,她性格烈,手腕又硬,打人從不手軟,阿坤對她是如獲至寶。
而其實,如果沒有蘇琳琅當初幫她手刃阿鬼,讓她知道這世間還有正義存在,當走投無路,人還可以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她也許跟阿湯一樣,就是真正的毒販子了。
她之所以鍥而不舍,要做公安,隻是因為蘇琳琅帶著她砍的那一刀。
以及,那一刀給她帶來的,凜冽的暢快。
至於有沒有殺過人,她再看一眼蘇琳琅,見她在輕輕搖頭,看回閻局,阿霞目光堅定,說:“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閻局是個黑皮膚,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盯著阿霞說:“你的親生父親……”
阿霞立刻說:“他準備要賣我,賣進大山裡去,跟買家商量價格的時候幾個人喝了假酒,買家死了,他也癱瘓了,那跟我沒有關係,因為我當時在田裡乾活。”
閻局點頭,但又說:“昨晚製毒基地的被害女性們受審,集體供述,第一個供的就是你,說在船上,你負責毒打她們,甚至經常有人被你打到流產。以及,在殺港府警長馬鳴的太太全家時,你也在場。”
阿霞一臉平靜,打斷了閻局,說:“我要不打到她們流產,她們就會生孩子,生一堆孩子,生來做什麼呢,被毒販子當成控製她們的人質,然後再培養成小毒販子?”
再說:“在馬Sir家我沒有動手殺人,當時我在錄像,因為所有的馬仔中,當阿湯剝人皮的時候,隻有我在錄像時手不會抖,坤哥就讓我負責錄像了,在彆處殺人時也一樣。”
閻局負著雙手,雙眸如古井般深沉,望著麵前的女孩。
她是毒販集團那些女性心目中魔鬼般的存在,也是阿坤最想不
通的,會背叛他的人。
她也是能在毒販子剝人皮的時候,親眼看著,手都不會抖的人,而且她還是個女孩。
這是個複雜到,連閻局都要驚歎的女孩子。
阿霞也在看閻局,但餘光在瞥蘇琳琅。
她的神情依然是麻木的,但眼角是紅的,濕潤的,她應該也沒有想到,公安竟然能查到她爸喝假酒,並致兩死一傷的事。
說不定還深入追查過,發現有疑點。
可她依然不服,她盯著閻局,目光仿佛在說:要麼給我上學,要麼就讓我死吧!
閻局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麵有人敲門,他才說:“紅頭文件我今天還不能……”
見阿霞目光瞬時凶戾,他連忙改說重點:“深市的警察學校就算了,隻是中專,學校含金量不高,去北平公安大學吧,我在那兒有課,我可以帶你,但是我要你文化課跟得上,跟今年的高考生一起,再考一次!”
阿霞一直憋著一口氣,此刻那口氣終於泄了,她踉蹌後,還好蘇琳琅扶了一把,不然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其實閻局早就看穿她了,知道她和她父親喝假酒致人死的案子有關,也通過那些受害的女性,知道她在毒船上有多狠毒,給女性喂藥,毆打她們導致流產,但他點到為止,沒有深入追究,還給她推薦了北平公安大學。
那是一所跟國防大學一樣的重點大學,培養的全是公安係統的骨乾力量。
而真要上了北平公安大學,阿霞一畢業就會被分配到各個市級公安局的核心崗位,成為公安係統的骨乾力量,她也就掙脫命運的泥沼,正式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她結舌半晌,閻局都出門了,才說:“閻局長,謝謝您。”
閻局回頭一笑,說:“謝謝你自己吧,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
跟蘇琳琅對視一眼,阿霞吸了吸因為骨折而腫脹的鼻子,疲憊的垂下了眸子。
她跨過屍山血海,終於,離她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
話說,因為自打任務開始就沒有見過程超,蘇琳琅猜測他是不是受傷了。
正好來了軍區,就找到前天一起執行過任務的那個,叫齊嶼的小夥子,讓他幫忙找一下,看程超是受傷了在住院,還是有公務在忙,
看有沒有時間見她一麵。
正在處理一個大案,齊嶼也很忙的,一聽蘇琳琅問程超是不是受傷了,連忙擺手說:“表妹你就彆擔心了,我們程團是總指揮,怎麼可能受傷呢。”
又說:“他比我們回得早,好像是帶回來了一部特彆重要的移動電話,然後就去兵工廠了,從昨晚,他就一直跟賀工在一起,真的沒有受傷。”
賀工就是賀樸鴻,而要說程超跟賀樸鴻在一起,手裡又還有一部很重要的移動電話的話,蘇琳琅大概猜到他們在忙什麼了,那她也就不急程超,專心處理阿霞的事情了。
阿霞是這樣的,作為阿坤案的關鍵人物,她也會被傳喚,審訊。
現在也該是公安掏錢,她先住院處理傷口,然後,她就該配合公安調查案件了。
但一則她擔心自己的學業,再則,她有骨氣,有自尊,不想在蘇琳琅麵前搞的臟兮兮的,所以才會從醫院跑出來,專門去洗澡。
她的鼻梁必須馬上做手術,所以她現在必須去醫院,住院了。
而她的自尊,自傲和賀樸旭的無底線軟弱恰成反比。
那不,蘇琳琅去找齊嶼打聽事情了,賀樸旭和阿霞在軍區的院子裡等她。
而等蘇琳琅再回來,看到的就是很可笑的一幕。
阿霞今天穿的T恤和短褲其實都是賀樸旭的衣服,乍一看像個半大男孩,她麵色冷冷,提著她的洗漱小網兜,站在一株鬆樹旁,站的筆挺,而賀樸旭恰似一隻大狗,在圍著阿霞轉圈圈。
蘇琳琅剛走過去,就聽阿霞冷冷說:“我說了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賀樸旭正著急呢,恰好瞥見蘇琳琅來了,忙說:“阿嫂,你勸勸阿霞同誌吧,麵部手術不能馬虎,我帶她上港府做手術去。”
又說:“對了,醫生還說她肚子裡……”
阿霞突然目厲,再呲牙,賀樸旭倒是很乖,立刻就閉嘴了。
他們已經忙完了,該走了。
一起出軍區,賀樸旭押後一步,又小聲說:“阿嫂,醫生說阿霞的肚子裡有很多條蟲,長長的蟲子,應該也要手術來抓的,你勸勸她吧,讓她聽我的,去港府治病吧。”
阿霞就走在前麵,能聽到他說話。
她冷冷說:“那個隻是蛔蟲,吃藥就可以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