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武姑娘(1 / 2)

“沈姑娘。”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羞澀的聲音。

沈筠曦回頭,是一個容色清婉秀美,著海棠紅齊胸襦裙的麵善姑娘。

見她望過去,那姑娘微微一笑,麵頰有些緋暈,顯然有些害羞,又輕輕淺淺道了一聲:“沈姑娘。”

沈筠曦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海棠紅雲緞襦裙,胸前紋繡海棠,裙擺金線勾勒幾隻栩栩如生的蝴蝶,自裙擺朝上,翩翩欲飛,繡工極佳,眸光一亮,這是沈家新上的蜀繡雲緞。

沈筠曦心思幾轉,笑盈盈含笑,啟唇柔柔軟人心扉:

“姑娘可是上次沈家布莊的姑娘,姑娘穿海棠紅果真明豔端莊,耀如春華。”

聽沈筠曦直接喚出她是誰,少女眼睛亮晶晶,後麵帶羞紅,提著裙擺朝沈筠曦走來。

“沈姑娘好記性,沈姑娘謬讚。我叫武琇瑩,家在西四北二街,三月初隨家人來京都。”

武琇瑩瓷白的嬌靨帶了一些紅暈,一對月牙眼含著淺淺的笑意,彎彎成一個淺淺的月牙。

武琇瑩看起來是個羞澀的姑娘,沈筠曦睇了她一眼,她羞得抬不起頭,聲音越來越小,手裡抱著的精巧的皮鞠指尖有些發白。

沈筠曦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忙開口道:“武姑娘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沈筠曦,家住在東四大街。”

武琇瑩想說她知道,卻抬眸看見沈筠曦水靈靈杏瞳幾輕巧柔和的笑意,身上的緊張緩和了不少,點了點頭,也勾唇淺笑道:

“很高興認識你,沈姑娘。”

沈筠曦看著她手裡抱著的小皮鞠,柔聲問道:“武姑娘喜歡蹴鞠?”

“喜歡。”武琇瑩點了點,手將皮鞠抱在身前,她家世代習武,蹴鞠是後輩日常遊樂必備。

她頓了下,輕聲解釋道:

“我是陪兄長來蹴鞠。”

沈筠曦點頭,她看這姑娘甚是害羞,不像是會在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之下蹴鞠的性子。

尤其那皮鞠精巧乾淨,一看便是沒有被蹴來蹴去染上灰塵。

武琇瑩說著朝身後看了一下,人來人往,一時沒有看到兄長,有些失望,武琇瑩咬了咬唇,看著沈筠曦眨了眨眉睫輕聲道:

“兄長不見了,這個小皮鞠是贏五場鞠的獎勵,剛兄長贏的。”

她低低的語氣裡帶了一分自豪,目光晶亮看著沈筠曦。

見武琇瑩羞紅著臉看著她,沈筠曦纖密卷翹的眉睫輕輕閃了一下,她轉了轉烏溜溜的杏瞳,想了想,睇著武琇瑩,聲音有些輕飄,嘗試著讚歎一聲:

“武姑娘的兄長定是技藝超群,英勇蓋世。”

“嗯。”武琇瑩重重點頭。

她舒了一口氣,仿佛彎成什麼任務似的,一直緊繃的脊背鬆下來,彎著月眼抿唇淺笑。

沈筠曦與她大眼對小眼,看了眼武琇瑩一時沒有離開的意思,看了眼周邊林立的商鋪,柔聲問道:

“武姑娘可有其他安排,不若,我們一同在禦行大街逛一逛?”

“沒有安排。”武琇瑩忙抬眸應聲回答,後又羞紅了臉,垂著頭小聲解釋道:

“我剛來京都城,對這邊不熟悉,家人想讓我多出來走走,我看沈姑娘麵善……”

武琇瑩眉睫不住顫,抱住皮鞠的瓷白小手的手背纖細隱隱青色血管。

沈筠曦性子明媚,平日裡還真是甚少接觸這般靦腆的姑娘,她思忖,挽住了武琇瑩的臂彎,俏生生道:

“西四北二街武府,安西侯府,你兄長前日還來探望過我兄長,本來我還想過幾日探望武姑娘,不想今日遇見,真是緣分。”

沈筠曦的兄長沈筠曄曾隨商隊遊西北,與當時雍州駐軍的安西侯嫡子意氣相投,相見恨晚,大飲三日。

武琇瑩性子文靜靦腆,聽沈筠曦熱情親和,一直緊繃著的脊背終於放鬆了,說話大了幾分,唇角柔柔帶笑:

“是我該給沈姑娘遞帖子,我卻不好意思,今日遇了沈姑娘冒昧打擾。”

這還是剛才武琇瑩兄長在後推了她一把,卻轉頭兄長沒了蹤影。

……

武琇瑩不知,此時她的兄長武金錫此時正目不轉睛看著蕭鈞煜,一把扇子唰得抵在虎口,笑嗬嗬道:

“太子殿下,這蹴鞠的力度與你三年前在雍州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說罷,他歪頭打量蕭鈞煜,撇了撇嘴巴嘖嘖道:

“是這京都城裡都是這般花拳繡腿,還是太子殿下有意相讓,我看著那人是二皇子殿下?”

蕭鈞煜不答,隻淡淡睨了他一眼。

他眉目清清冷冷,姿容勝雪的玉顏如同籠了一層清霜,疏離而淡漠,讓人看不出情緒。

武金錫麵上一凜,身子猛得站直,收起麵上的玩世不恭,恭敬立直身子諂笑道:

“屬下亂說的,太子殿下依舊英姿颯爽,英明神武,玉樹臨風,舉世無雙。”

蕭鈞煜眉心一蹙。

武金錫忙立直身子,閉上了嘴巴。

武金錫垂頭,眉頭緊鎖,咬牙,暗恨自己為何不開眼竟湊來和蕭鈞煜說話。

他堂堂安西侯嫡長子,俊朗如玉,能文能武,能說會道,一張利嘴可是哄得上至耄耋下至孩提合不了嘴。

奈何在太子殿下著觸了鐵板。

六年前,蕭鈞煜進軍營,長得比他武金錫粉雕玉砌,清冷少言,讓他看了生氣,他尋了十多個軍中長大、武力高超的熱血少年,存了心找蕭鈞煜麻煩,準備讓白白淨淨的京都貴公子長長見識。

那時蕭鈞煜年不過十三,一身素白長袍,與他們扭打成了灰撲撲,唇邊帶血,可是絲毫不掩其風華,他冷白的肌膚在日光下有些晃眼,精致流暢的下巴微微抬起,聲音清冽如冰:

“你們以多欺少,勝之不武,可況敗了。起來,再來。”

武金錫想起蕭鈞煜渾不在意抹了唇角血,立在人群中睥睨淡然的眼神,還一個哆嗦。

現在想起,他還皮疼。

三年後,他雍州小霸王武金錫,唯蕭鈞煜馬首之瞻,卻在蕭鈞煜離開雍州的那一天,方知:

沙場上永遠衝在最前方、一柄銀槍直取敵軍將領首級、讓敵軍聞風喪膽的清冷矜貴少年竟是當朝太子!

“你來京都城可習慣?”蕭鈞煜步子不疾不徐,開口淡道。

武金錫搖了搖扇子,搖了搖頭,拉著緩而慢、吊兒郎當的調子道:“習慣是習慣,不過這京都城的酒不夠烈,姑娘也不如雍州城……”

他說了一半,覷見蕭鈞煜麵上不認同,忙改口笑道:“京都城的姑娘傾城絕色。”

念及此,武金錫收了麵上的漫不經心,湊在蕭鈞煜跟前,用扇子掩著唇壓低聲音道:

“剛與太子殿下您與二皇子殿下說話的那姑娘真是國色天香,我妹說是首富沈家的嫡女,正好我與沈家嫡子有舊,我明日就去沈家提親,正好和沈兄親上結親。啊!”

武金錫正說得心潮彭拜,突然腰間一疼。

“福明你乾什麼。”武金錫心頭火起,橫眉怒斥福明。

福明簡直沒眼看,眯著眼睛,不敢抬頭,隻手指示意蕭鈞煜的方向。

武金錫後知後覺,轉身去看蕭鈞煜。

隻見蕭蘇清舉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時停了腳步,麵如寒霜,一對沉如千年寒潭的鳳眸凝著他,目光沉沉,如黑曜石的鳳眸深不見底。

有些人,出生便是天之驕子,舉手投足儘顯金貴,情緒不彰不顯,淡淡一眼,不怒威嚴,讓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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