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力道不輕不重,沈筠曦趴在軟枕上,手裡撫著小貓軟軟的脊背,半闔眼,有些昏昏欲睡。
“姑娘,二皇子殿下拜訪您。”
雲巧輕手輕腳過來,在沈筠曦身邊小聲道。
沈筠曦慢慢睜開眼睛,緩了一瞬,南晴撫著她起身,聽她軟軟道:“將二皇子殿下請到玉蘭苑的花廳,我收拾下一會兒過去。”
“是。”雲巧輕步退下,交代門口候著的小廝。
南晴快手快腳將沈筠曦的滿頭青絲熟練得挽了一個望月髻,兩側各取兩縷頭發編了成三股辮攀在發頂,簪了一墜珍珠流蘇步搖。
……
玉蘭苑,花廳。
蕭和澤低垂著眼簾,看著手裡的鈞瓷茶盞,半響沒有用一口茶。
沈筠曦步至花廳,便看到他盯著杯盞怔怔出神。
“二皇子殿下,抱歉,讓您久等了。”
輕柔宛若鶯啼的軟音讓蕭和澤回神,他抬眸看了一眼,目光一頓。
沈筠曦著一桃夭色紋繡菡萏花開的抹胸,下麵一襲曳地絹紗金絲百褶長裙,外批一件蔥青色廣袖對襟荷葉連連長衫,看著隨性又不失明媚,又帶了些平日裡不見的慵懶。
薄施粉黛,眉目如畫,一對黛色峨眉望遠山,櫻桃小嘴不點而紅,唇角盈盈含笑,梨渦淺淺。
她自光亮處而來,似也帶了光亮,進門一時花廳亮堂幾分。
蕭和澤直覺心臟砰砰砰直跳,跳得前所未有的劇烈。
“二皇子殿下?”沈筠曦見蕭和澤怔忡,立在他一步的位置,柔聲喚了聲。
姝色傾城的嬌顏近在咫尺,蕭和澤直覺喉嚨微癢,慢慢咽了咽喉結,卻失手將茶盞打翻。
“沈姑娘。”蕭和澤輕聲道。
沈筠曦與蕭和澤並坐,為他親手新斟了一盞茶,看著他胸前的位置輕聲道:
“二皇子殿下,您前兩日胸前的傷可還有礙?”
沈筠曦說的是春日蹴鞠那日。
蕭和澤執起茶盞,手指捏在茶盞處,搖了搖頭,凝視著沈筠曦溫聲解釋道:“謝謝沈姑娘關心,我那日並未受傷。”
那日蕭鈞煜的皮鞠看著氣勢洶洶,實則並沒帶著多大力量,他回到皇宮時心口已然不疼。
隻是心中有其他事情梗在心間和喉嚨。
“那就好,我看殿下那日咳嗽,給二皇子殿下備了秋梨枇杷膏。”
說著雲巧雙手捧過來一個紅檀木方盒,裡麵紅綢布中擺了兩個透明的八角罐,罐中盛滿蜜色暖橙。
蕭和澤接過方盒,看了眼方盒,又看了眼沈筠曦,清潤的眸光有一絲微亮,他望著沈筠曦不確定問:
“是沈姑娘自己做的秋梨枇杷膏?”
“是的,去歲秋日做的一些,還請二皇子殿下不要嫌棄。”沈筠曦笑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麵頰上浮起一絲紅暈。
“當然不會嫌棄。”蕭和澤眸光一時粲然,他望著沈筠曦,眸光中滿是柔情和欣賞,麵上帶笑。
“清明隆福寺登高,沈姑娘親手做的青團,口齒生香,讓我惦記了許久,讓宮裡的廚子做了幾次都不對味。”
他一貫溫文爾雅,說起口舌之欲,有些羞赧,耳尖微微有些發熱。
沈筠曦聽此目光柔了幾分:“哥哥的腿在好轉,多虧二皇子殿下幫忙及時請了太醫院院首,我一直想謝殿下卻沒有機會。”
那次和這次,沈筠曦都是想尋著機會謝蕭和澤。
蕭和澤看清沈筠曦眸光真誠的感激之情,眉睫壓了壓,怦跳的心臟緩了幾分。
蕭和澤手指按在手中的檀木禮盒上,指腹因為用力微微變白,他看沈筠曦抬手飲了一口茶。
沈筠曦卷翹的眉睫輕輕撲顫一下,蕭和澤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
蕭和澤按著手裡的錦盒,他咽了咽喉結,輕輕喚了聲:“沈姑娘?”
“嗯?”沈筠曦放下茶盞,側眸,凝睇蕭和澤。
蕭和澤看著她澄澈的杏瞳,按住檀木錦盒,輕聲問道:“聽說沈姑娘在相看人家?”
“啊。”沈筠曦微微有些驚訝,不想昨日和沈父剛定下的事情,今日蕭和澤已然知曉,她點了點頭。
“是準備開始相看人家。”沈筠曦雪頰微微有些紅。
去年五月,沈筠曦已經及笄,當時便有人來問,隻是當時沈筠曦心悅太子殿下蕭和澤,沈父便對外宣稱舍不得女兒都一一拒絕了。
蕭和澤畢竟不是兄長,沈筠曦同他討論這些,有些羞澀。
“沈姑娘,您看我可以嗎?”
沈筠曦飲在唇邊的水差點撒了出來,她放下杯盞,望向蕭和澤。
蕭和澤眸光清潤如水,脊背挺直,目不轉睛注視沈筠曦,眸中似有深情。
沈筠曦心頭一跳,忙垂下頭,不敢看蕭和澤的眼睛,抬手撥了撥茶盞,笑道:“二皇子殿下莫要說笑。”
“不是說笑,我今日特意來尋沈姑娘說比事。”蕭和澤道。
“沈姑娘,我不是一時起意。”
沈筠曦纖翹濃密的眉睫顫了顫,抬眸睇了眼蕭和澤。
蕭和澤清雋俊美,溫潤端方,他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給人撲麵而來的清潤和澤之氣,任誰看一眼都會道一聲:翩翩公子,芝蘭玉樹。
見沈筠曦目光流連,蕭和澤屏氣凝神,不由得脊背挺直。
沈筠曦目光又淡淡收回,蕭和澤直覺脊背起了一層薄汗,壓下心中湧起的失落,他輕聲道:
“我心悅沈姑娘,想娶沈姑娘為妻,上巳節,我想送沈姑娘芍藥花,卻魯莽不知沈姑娘不喜芍藥,害了沈姑娘昏迷,一直心有愧疚,便不敢再提。”
蕭和澤聲音徐徐,如春日裡緩緩的春風拂過水麵,吹皺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