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玉蘭酥(1 / 2)

沈筠曦態度冷漠,拒絕交流,蕭鈞煜縱心有千萬言語,也難以說出口。

況,他看得出來,沈筠曦壓根不想看見他。

沈筠曦心口劇烈起伏,胃裡有些上下翻滾,坐在紅檀木玉紋圈椅上,反手拿了一個新的青花瓷花茶盞,自己倒了一杯茶。

熱氣騰騰茶香嫋嫋撲麵而來,沈筠曦飲了一口茉莉花茶,芳香馥鬱,帶了些清甜,入口唇齒生香,終於壓住了唇齒裡的酸苦。

她側身坐著,低頭小口小口盞裡的茶,眼神壓根不落在蕭鈞煜身上。

剛才那個“好”說出來,蕭鈞煜嘴裡犯苦。

他垂了垂長而密的眉睫,用這難得的機會貪婪得凝視沈筠曦。

看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沈筠曦慢條斯理飲著茶,蕭鈞煜隻深情凝視沈筠曦。

這一瞬的時間靜悄悄,窗外雨疏風驟,素顏沙沙作響,花廳裡難得的靜謐。

倘若這一刻的時間可以無限的延長,該有多好,可以一盞茶終究會飲完。

倏地,沈筠曦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蕭鈞煜看出了沈筠曦想要離開,他心中有些不舍,想去挽留沈筠曦,沈筠曦水靈靈的眸子淡淡睇了一眼,蕭鈞煜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的手。

蕭鈞煜喉結上大滾動一下,若無其事將手收回,見沈筠曦轉身,他脫口而出。

“沈姑娘,若是日後坊間裡有了傳聞,孤想承認孩子是孤的。” 蕭鈞煜輕聲道。

上一世,他不知孩子是他的,他沒有承認,沈筠曦因此受了太多的委屈。

這一世如果沈筠曦再被人質疑,蕭鈞煜想站出來說清楚真相,沈筠曦舍身救了他,不求回報是心地善良,高風亮節,不該受到世人質疑和唾棄。

沈筠曦踏出的腳步突然頓住,裙擺逶迤,她轉身看著蕭鈞煜好似清風朗月的俊顏。

蕭鈞煜總是這般,他高高在上,蕭肅清舉,宛若天上明月,哪裡知道世間疾苦。

他的好心,她壓根不稀罕。

“太子殿下您能不能放過我!”

沈筠曦翹密的一閃,眼裡含著的淚珠決堤。

“沈姑娘,你怎麼了?”蕭鈞煜見沈筠曦臉色一變,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輕聲道。

他語氣很輕,聲音低沉而磁雅,似乎帶著無線的寵愛和縱容,他的語氣帶著輕輕的疑問,似乎沈筠曦正在強詞奪理。

沈筠曦受夠了!受夠了蕭鈞煜這般語氣,搞得好像蕭鈞煜什麼都是正確的,而她沈雲氣則是在無理取鬨。

前世,她若是不開心,若使了小性子,蕭鈞煜便用這樣低沉而嘶啞的聲音溫聲問她:“怎麼了?”

溫文爾雅,脈脈含情。

怎麼了?怎麼了!

被拘留在這東宮裡不能隨意出宮,沒有親人有朋,無名無份,上上下下的宮人看著尊敬也會竊竊私語,孫霞薇更是時不時有意無意輕賤她。

而這些委屈,於蕭鈞煜說不得,他是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天之驕子,他深受皇上器重,忙於公務,夜半才回了東宮。

她又如何用這些細碎的、芝麻大小的事情去打擾蕭鈞煜。

沈筠曦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受夠了這樣的語氣,受夠了再和蕭鈞煜有任何的糾纏。

在想起前世,想起那些法拍姐的委屈,沈筠曦朝蕭鈞煜崩潰大喊:

“我就是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不想和太子殿下糾葛在一起,太子殿下,您能不能放過我!放過我!”

淚珠簌簌而落,密如珠簾,院中呼呼風聲,大雨如銀河倒瀉,卻掩不住沈筠曦的嗚咽聲。

蕭鈞煜看著沈筠曦眼眸中的淚,痛得肝腸寸斷,他手想撫去沈筠曦眼眸中的淚珠。

前世,沈筠曦曾一遍又一遍教他,在她哭泣時,蕭鈞煜要學會給她擦淚,要哄她,要安慰她。

啪的一聲,蕭鈞煜的手背打開。

他手指纖長,骨節分明,肌膚玉白,此時手背騰得升起一團紅暈,五指的巴掌印分明。

“彆碰我!”

沈筠曦瞪目道,眼睛通紅,抬手隨意擦拭淚珠,淚珠卻如同斷線的珠子,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蕭鈞煜手指慢慢握緊,通紅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

他已經學會了,嫻熟了,在沈筠曦哭泣時安慰沈筠曦,而沈筠曦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蕭鈞煜心如刀絞,五內俱崩,從喉頭嗆出腥甜。

蕭鈞煜抿唇,死死壓住胸腔中的咳意,眼底殷紅,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拳頭微微顫抖。

“你彆哭,孤聽你的。”

蕭鈞煜聲音嘶啞,眼眸裡潮熱,他忙閉上眼睛:“近日叨擾了,孤先行告辭。”

蕭鈞煜拖著腳步,跨過門檻。

大雨如注,蕭鈞煜甫一站在廊廡下,福明為蕭鈞煜撐起了傘遮擋,可是冷風裹著寒雨鋪天蓋地得朝蕭鈞煜身上吹去。

蕭鈞煜重傷未愈,心臟處的傷口還在發炎,今早還在高熱,被寒雨一吹,涼氣入體。

咳咳,蕭鈞煜不由得咳嗽了起來。

呼吸連著心肺震顫,拉扯得痛,蕭鈞煜眉宇蹙緊,俊顏明眼可見的蒼白。

突然,餘光瞥到沈筠曦蓮步輕移,緋色的裙擺慢慢靠近他,蕭鈞煜眸光驀得閃過微光。

是不是沈筠曦內心還是有他的?蕭鈞煜心底生起了期翼。

前世,他若是咳嗽一聲,沈筠曦定如臨大敵,會對他噓寒問暖,會在他上早朝時睡眼惺忪拉著他的手叮囑他多穿點,會耐著性子幾個時辰紋火給他熬一碗暖肺湯。

沈筠曦已經到了門前,蕭鈞煜唇角綻開一抹輕柔的笑,努力咽下喉嚨中的腥甜,目光溫柔似水:

“孤沒事,你不必擔憂……”

蕭鈞煜話還沒說完,便見兩扇門在他麵前,從內而外,重重關上。

兩扇門扉相撞揚起的灰塵竄入蕭鈞煜的鼻中。

蕭鈞煜看著緊閉的門,胸腔裡的腥甜一時沒有壓住,突然彎起腰,撕心裂肺得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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