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沈筠曦腳前。
“民女沒有哭,隻是塵埃迷了眼。”沈筠曦淡聲道。
沈筠曦抬眸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眉頭緊蹙,眸子不輕不重利落在蕭鈞煜身上。
“太子殿下,淑妃那裡多久結束,民女來時與晴川哥哥有約,想趕在雨前同晴川哥哥回去賞梨花。”
沈筠曦這句話如同一支鋒利的箭射穿蕭鈞煜的心臟。
蕭鈞煜心如刀割,麵色倏得一白,額角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蕭鈞煜抿唇,緩了片刻,眼底微紅,方壓著聲音,嗓音清潤帶了似沙啞:“要不了多久,還請沈姑娘稍稍等待。”
沈筠曦點頭。
……
景安宮。
淑妃等了許久,不見沈筠曦的影子,麵如寒霜,她登得放下手中的杯盞,茶水從杯盞從飛濺出。
“你去探探。”淑妃眉梢一挑,厲聲道。
垂首站著的小宮女打了一個冷顫,乖乖福禮,行走間,露出了一截手腕,隻見她手腕滿是青紫。
“娘娘,彆氣,喝口茶順順氣。”
淑妃的貼身嬤嬤,佝僂著身子,顫顫嗦嗦,又淑妃新沏了一盞茉莉花茶。
淑妃打開杯盞,小口抿了一口,擰眉撂下茶盞:“這茶怎麼一股怪味。”
嬤嬤身子顫了一下,低垂著頭不說話,掩唇低低得咳嗽。
淑妃蹙眉瞥了一眼,看著她手心裡都是鮮血,滿眼嫌棄,忍不住道:“嬤嬤,你先去歇著吧。”
“是,謝謝娘娘心慈體恤。”嬤嬤小聲道。
嬤嬤放下手裡的茶盞,轉身,她腰整個彎曲,一步一顫,每走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額角冷汗琳琳,額心溝壑縱橫,麵白無血色。
昨日六十棍,嬤嬤年過半百,今日根本下不了床,可是,淑妃用慣了貼身嬤嬤,景安宮昨上下宮人都受了罰,淑妃今早看不見嬤嬤發了好一通脾氣,宮人忙叫醒了昏昏沉沉的嬤嬤。
嬤嬤兩股顫顫出了正廳,回眸看了眼翹著蘭花指,嫌棄端著茉莉花茶細品的淑妃,突然老淚縱橫,渾濁的眸子又慢慢堅定。
……
謹身殿。
二皇子蕭和澤躬身垂頭立在書案前,將此次南下賑災的事宜,細細向皇上稟報。
皇上抿了一口茶,明前龍井的清香唇齒留香,他放下杯盞,手指敲了敲書案,鳳眸淩厲。
“這麼說,沈家商鋪將所有的物資儘數捐了官府。”
“是的。”蕭和澤恭聲回稟。
皇上瞥了一眼蕭和澤,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淡聲道:“朕知曉了,你退下吧。”
蕭和澤沒有立即離開,他抬眸飛快瞥了一眼皇上,攥了攥手心,唇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皇上慢條斯理飲著茶,眸子雲淡風輕落在蕭和澤麵頰上:“還有何事?”
皇上的目光極其清淡,浮光掠影一般,蕭和澤卻身子緊繃,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父皇,母妃昨夜起了高熱,兒臣今日早朝前請安,她仍在高熱,迷迷糊糊,卻一直惦記著父皇。”
蕭和澤咽了咽唾液,眸光頭覷皇上。
卻見皇上輕哼一聲,唇角滑過一抹弧度。
蕭和澤蹙了蹙眉,脊背繃得更緊,皇上唇角的弧度不是笑卻像是諷刺。
蕭和澤心中惴惴,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閃過掙紮。
可想著淑妃的謀劃,蕭和澤閉上眼睛,將桃花眼中的掙紮、痛楚遮蓋,他攥了攥手心,又咽了咽喉結,小聲請示道:
“兒臣懇請父皇去探望下母妃。”
“有病,去尋太醫院,朕又不是醫者。”
皇上神色冷淡。
蕭和澤聞聲眸子一暗,心裡漫出一股酸澀。
前幾日,太子蕭鈞煜生病時,父皇在東宮守了半夜,差點連早朝也罷免,其他皇子皇女生病,皇上從不過過問。
他的母妃淑妃榮寵十八年,即便當年皇後在世時,皇上也常去淑妃宮中,所以,他與太子蕭鈞煜生辰隻差了三個月。
蕭和澤以為皇上對淑妃是有幾分情意的,皇上當年常問及皇後的病情,便也該心疼他的母妃,可一句“朕不是醫者”,讓蕭和澤心裡拔涼。
可,今日淑妃已經做了籌謀,需皇上在,才能萬無一失。
蕭和澤握拳,大著膽子,再次小聲懇求道:“母妃摯愛父皇,若是父皇去探望她,定比太醫有用。”
皇上沒說話。
室內寂靜,落針可聞。
蕭和澤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回應,心慢慢下沉,抿唇,轉身。
周身彌漫著失望,蕭和澤跨出門檻,突聽身後傳來:
“朕同你一起。”
一步一尺、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蕭和澤慢慢勾起了唇角,轉身躬身謝恩:“謝父皇。”
下一瞬,他眼眸裡閃過一絲痛楚,他閉上眼簾遮住眼裡飛快略過的晶瑩,無聲道:沈姑娘,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