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繞京都城半圈,至紫禁城的正門,承天門。
兩扇朱紅的大門巍然矗立,九橫九縱八十一顆鎏金門釘排列整齊,自此北望,雄起壯麗的紫禁皇城映入眼簾,正中鮮紅的地毯鋪路。
蕭鈞煜眺望巍峨的宮殿,回眸沈筠曦端坐的花轎,鳳眸含情脈脈,手腕微抬,縱馬踏上紅毯。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踏上紅毯,經承天門、端門至午門。
看蕭鈞煜從午門正門入,迎親隊伍愣了一瞬。
午門正門平日隻容皇帝一人出入,皇後一生可在帝後大婚時入一次,除此,科舉金榜題名的狀元、榜眼、探花可那日從午門出一次。
此前,大盛朝從未有太子殿下迎親從午門正門入的先例。
可鮮紅的地毯從承天門一直延伸至午門正門,又從午門正門延伸至太和門、太和殿,顯然,這經了皇上應許。
自大盛立國以來,這是開天辟地頭一份的榮耀。
花轎中,沈筠曦不明所以,她察覺花轎突然停下來,四周靜悄無聲。
沈筠曦秀眉微蹙,心頭發緊,不由得攥緊膝上的嫁衣裳,唇角抿成一抹直線。
迎親隊伍暈暈陶陶,見汗血寶馬上列鬆如翠的太子殿下,已經行了約莫百餘步,駐足回眸,目光犀利。
迎親隊伍咽了咽口水,頃刻,深吸一口氣,踏上紅毯,步入午門正門。
穿午門,過內金水橋,再過太和門,便見太和殿廣場上文武百官已陣列多時。
沈筠曦端坐在花轎中,捏著自己的手指,隔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和花轎的帷幕,朝前望去。
眼前一片喜慶的紅,看不到其他,卻突然聽到長長一聲唱和:
“太子覲見——”
這是到了?沈筠曦倏地握緊手指頭,心臟開始飛快得跳動。
花轎被放下,禮讚在旁主持她下轎,沈筠曦闔目緩緩深呼吸一口氣,慢慢抬眸,卻見眼前半空中懸著一隻手。
骨節修長均稱,掌心向上,攤在她的眼前。
沈筠曦認得出來,是蕭鈞煜的手,她眉睫輕顫一下,將自己的左手指尖輕輕搭在蕭鈞煜的手上。
手隨即被握住,大掌溫柔牽住小手。
溫暖而乾燥的手,堅強有力,柔和而珍而重之。
若有若無的鬆竹雅香飄進鼻翼,耳畔響起蕭鈞煜磁雅悅耳的提醒:“小心。”
沈筠曦惴惴的心,一瞬被安撫。
沈筠曦慢慢起身,腳尖緩緩點地,腳下綿柔,她垂眸,看到了大紅色雕文織采的栽絨毯。
蕭鈞煜見沈筠曦怔忪,立在原地,耐心得等她,而後,牽著她,步上漢白玉石階。
沈筠曦身穿鳳冠霞帔,嫁衣的裙擺逶迤十尺有餘,又蓋著紅蓋頭視線被擋,步子緩慢。
蕭鈞煜牽著她的手,一步一個台階,一步一駐足,耐心等待沈筠曦。
等蕭鈞煜與沈筠曦二人步入太和殿,已兩刻鐘過去。
抬眸見皇上身著九旒九章的袞冕服,端坐龍椅,蕭鈞煜微不可察握了下沈筠曦的手。
沈筠曦神色一動,便見蕭鈞煜鬆了她的手,躬身,揚聲道:“兒臣蕭鈞煜拜見皇上。”
沈筠曦聞聲,不慌不忙跟著行禮問安。
皇上一身莊重肅穆的袞服,望著殿中紅衣耀耀的兩人,男子郎豔獨絕又三分肖他三分隨了武皇後,他手握紅綢,眉梢眼角都漾著笑意。
皇上神色倏地溫和慈祥,唇角也微微翹起,眼前閃過十九年前,他與武皇後也是在這大殿中行大禮,那時他心潮澎湃,恨不得轉瞬天也大黑。
皇上回神,望著蕭鈞煜和沈筠曦,含笑道:“平身。”
殿中站立的文武百官,還未從蕭鈞煜和沈筠曦二人午門正門入的震驚中回神,又窺見皇上麵上的慈愛,脊背一緊,對沈筠曦又多了三分敬重。
皇上寵愛太子殿下他們心知肚明,現在看,這讓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沈筠曦,竟也被愛屋及烏。
“吉時到——”
禮部尚書立於龍椅下首,高聲傳喝,聲若洪鐘,響徹雲霄。
“一拜天地”
蕭鈞煜和沈筠曦轉身,朝著太和殿外的方向,深深揖禮。
“二拜高堂。”
蕭鈞煜和沈筠曦對九五至尊皇上深深揖禮。
“夫妻對拜。”
蕭鈞煜慢慢轉身,目光灼灼盯著沈筠曦,漆黑如墨的眼瞳溫柔遣倦,。
隱在紅蓋頭下的沈筠曦似有察覺,她慢慢轉身,看到餘光左右端端正正立著整整齊齊的官員,目光定在對麵蕭鈞煜紅色金線滾邊的婚袍上。
兩人心有靈犀,同時躬身,幅度一致。
“禮成!”
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蕭鈞煜的眸光燦若星辰,他抬手,牽住了沈筠曦的手。
朗朗乾坤,眾目睽睽,縱是沈筠曦平日裡性子明朗,此時也麵頰發燙,她抬目嗔了一眼蕭鈞煜。
眼前紅綢,沈筠曦才想起她還蓋著蓋頭,蕭鈞煜壓根看不見她的目光,她貝齒咬住櫻唇,雪腮更是滾燙。
纖長卷翹的眉睫撲顫一下,沈筠曦抬手想要甩開蕭鈞煜的手。
蕭鈞煜飛速又抓住沈筠曦的手,卻在看到候在一旁的女官時,想到沈筠曦要早他去東宮,他還要宴百官。
蕭鈞煜送開沈筠曦的手,卻俯身,貼在她耳畔,壓低聲音溫聲囑托:“曦曦,等孤。”
……
沈筠曦坐在東宮寢殿的喜床上時,麵頰連著秀頸都還暈著緋暈。
她是真還有些羞赧,畢竟幾百雙眼睛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