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鈞煜鳳眸霎時流光溢彩,又陡然濕潤,他垂眸,目光專注且溫柔。
“我認識豐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可不會這般感性。”
沈筠曦小手覆上蕭鈞煜的大掌,與他十指相扣,另一隻手輕輕撫去蕭鈞煜眼角的淚珠,笑盈盈曼聲道。
蕭鈞煜抬眸,咽下喉嚨的酸澀,深情凝望沈筠曦。
“曦曦,謝謝你。”
“怎麼突然這麼客氣。”沈筠曦望著蕭鈞煜鄭重的俊容看得羞赧,眨了眨眼睛,軟聲道。
蕭鈞煜心都要化了,他似乎聽見自己所有心房潰不成軍塌陷的聲音,卻甘之如飴。
他擁住沈筠曦,下巴抵著沈筠曦的發頂,一手環著沈筠曦,一手貼著乖巧未出世的小芍,笑若朗月入懷,整個人熠熠生輝。
沈筠曦小手與蕭鈞煜骨節分明的手指重合,身子朝後倚了倚,整個依蕭鈞煜胸膛處,聽著他怦怦怦的心跳,眉梢眼角也漾起清清淺淺的笑意。
那時一種寧靜、溫柔和甜蜜的笑。
……
時光如逝水,幾場雨,日子便從炎炎夏日到了蕭瑟秋日,又幾場雨,空氣轉涼,轉瞬便到了冬月。
是日,一場大雪,整個京都城銀裝素裹,繁花似錦的東宮也一夜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蕭鈞煜著一襲雪白色銀紋祥雲滾邊大氅,冷疏淡,與整個素白的環境近乎融為一體。
宮人們勤奮灑掃,可鵝毛大雪漫天飄飛,剛潔淨如新的青石板留下兩行一步一尺的腳印。
蕭鈞煜穿過兩排挺拔的玉蘭樹,剛過圓月門,便看到了廊廡下立著的沈筠曦。
沈筠曦穿著香芋色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手捧一尊五彩鏤空蓮龍紋手爐,立在廊廡下,看院中紛紛揚揚的大雪,看見蕭鈞煜的身影,她杏眸燦然。
蕭鈞煜清冷的鳳眸倏地柔和,如冰雪初融,不疾不徐的腳步轉為大步流星。
三步並作兩步步至沈筠曦身前,蕭鈞煜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沈筠曦的肩上,大手裹住了沈筠曦溫涼的小手,溫聲道:
“天冷風大,怎麼立在廊下?”
“來接殿下。”
沈筠曦睇了一眼蕭鈞煜,沒有尋借口,直白軟聲道。
臨近生產,沈筠曦容貌愈發嬌豔,她豐腴了不少,本就膚如凝脂的肌膚愈發瑩潤,比著簷角花枝上新覆的冬雪還帶了幾分光澤。
她回眸顧盼間皆是風情,嬌比三春之桃多了抹嫵媚。
蕭鈞煜被她看得心口一滯,心口怦跳,手心的溫度更燙,引得沈筠曦將小手整個團在他的掌心。
“孤今日起休沐,曦曦不必接孤下值了。”
“怎麼突然休沐?”沈筠曦疑惑道。
近來,她見蕭鈞煜愈發忙碌,有幾次夜半三更她朦朧醒來,塌旁無人,屏風外燈燭搖曳,隱約能看見蕭鈞煜豐神俊逸的剪影,他正全心貫注處理公文。
蕭鈞煜目光落在大氅也掩不住沈筠曦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溫柔:“孤想在府中陪曦曦。”
沈筠曦隨即反應過來,所以近來幾日不眠不休的忙碌,便是蕭鈞煜在將所有的工作收尾。
今日,蕭鈞煜天不明便出府,如此想來,應該去做交接。
蕭鈞煜身為一國太子,皇上器重他,他手握實權,身居要職,事務繁忙,可,即便如此,他總會日日陪沈筠曦用午膳和晚膳。
出宮,他總會惦記著給沈筠曦帶各式的好吃的,在沈筠曦麵前總是雲淡風輕,淡然自若。
他會陪著沈筠曦入睡,若不是沈筠曦幾次睡眼惺忪起夜,也不會知曉,蕭鈞煜總是在沈筠曦午睡後忙碌公務。
沈筠曦心底漫上暖流,她同蕭鈞煜一同並肩而行,小聲道:“還有幾日,不急。”
腳踩在地上,軟軟的,地麵鋪了一層厚厚的栽絨毯,保暖又防滑?
蕭鈞煜一手護著沈筠曦的腰背,一手攙著沈筠曦的手,動作依舊沒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在沈筠曦跨越門檻時,他細心叮囑:
“小心門檻。”
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沈筠曦抿唇笑,手搭在蕭鈞煜的手心,步子穩而緩得跨過門檻。
蕭鈞煜微不可察舒了一口氣,可手背依舊緊繃著,不放鬆一點。
沈筠曦心裡覺得蕭鈞煜有些大驚小怪,又有些感動,她知曉蕭鈞煜是擔憂她。
月前小雨路滑,沈筠曦險些滑了一腳,被雲巧及時扶住。
雲巧擔心沈筠曦的身子,還是喚了禦醫來診平安脈。
李院首還在給她把脈,蕭鈞煜便疾若流星掀開了珠簾,他雙瞳通紅,麵色凜然,讓宮人們大氣不敢喘。
蕭鈞煜卻是先將帶了雨的大氅先褪下遞給宮婢,才一下子將她抱住。
蕭鈞煜半跪在她跟前,箍著沈筠曦,目光緊緊鎖住她,啞聲道:“曦曦。”
宮人第一次見金尊玉貴、矜貴無雙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對皇上之外的人下跪,哪怕隻是單膝屈地,一時目瞪口呆。
李院首卻見證過太子殿下在還是商戶無公爵的沈府門票立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他低頭恭敬回稟:“太子殿下,太子妃無礙。”
說罷,李院首並殿中的宮人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蕭鈞煜似是沒有察覺,或是不在意,他緊緊抱住沈筠曦,頸項伏在她的秀頸。
沈筠曦覺察到冰涼的淚水濕了她的頸項,她指尖一顫,輕拍蕭鈞煜的脊背,小聲安慰:“太子殿下,我沒事。”
蕭鈞煜手輕輕摩挲沈筠曦高高隆起的孕肚,執禦筆寵辱不驚、彎弓射敵軍百步穿楊的手罕見得發顫。
蕭鈞煜咽了咽喉頭的潮熱,他仰頭凝視沈筠曦,眼底猶帶著驚惶,聲音嘶啞:
“曦曦,孤方才好怕。”
“怕你不在了……”
蕭鈞煜怕沈筠曦出事,怕小芍出事,怕他東宮入目的是沈筠曦慘白如紙的容顏和她身下鋪天蓋地的鮮血。
蕭鈞煜瞳仁顫動,眼底翻湧著暗紅的微光。
“殿下,我沒事。”
“殿下,我一直都在。”沈筠曦聲音柔且輕,她雙手捧住蕭鈞煜的俊顏,讓他注視自己。
溫柔至極的聲音將蕭鈞煜惶惶不安中喚回神智,他仰頭與沈筠曦四目相對。
琥珀色的琉璃瞳,澄澈見底,溫柔若海,脈脈含情。
沈筠曦正想再次出言安慰蕭鈞煜,卻驀地被吻住。
孕後期,蕭鈞煜將她當做易碎的珍寶,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平日裡親吻沈筠曦也隻會在安寢與早安時,輕輕啄吻她的眉心和唇角。
而此時,蕭鈞煜的吻摯燙,霸道,熱烈得讓沈筠曦難以招架。
她的呼吸全部被蕭鈞煜儘數飲下,她不知何時被蕭鈞煜打橫抱起。
身子懸空,沈筠曦反應過來時,先是一怔,可望著蕭鈞煜深邃如潭的鳳眸,沈筠曦順勢環住了蕭鈞煜的頸項。
孟冬的天,已是天寒地凍,窗外方才差點將沈筠曦滑倒的微雨醞釀了一陣,終於嘩啦啦下大。
寒風乍起,雨幕傾斜,風從支摘窗支起的小縫中流入室內,將帷幔外的一層紗幔高高揚起。
沈筠曦身子弱,怕冷,東宮裡燒著地龍,又在牆角放了兩人銀絲碳。
殿內很暖,暖得人香霧雲鬟濕,香汗浸紅紗。
沈筠曦喜花,蕭鈞煜遣了花匠精心打理花園,園中遍植花草,四季如春,此時月季花團錦簇,雍容華貴。
密如珠簾的雨珠打在花瓣上,一層一層的花瓣被疾風驟雨剝開,花蕊在雨幕中搖搖欲墜,綽約多逸態。
雨下了好久,最後雲銷雨霽,柔風酥人麵,經久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