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2)

出門旅遊最神奇的一件事就是不管原來你是哪個行業, 是在企業裡揮斥方遒的管理層大領導還是996的社畜,都有可能因為一個共同的話題坐到一起。

當然,這一點在古代也一樣。

因為店小二的一句話,一行四人齊齊看向了坐在角落的那位羅先生。

許是在室內的緣故, 這位正伏案寫字的中年人僅著一身看上去不太禦寒的青色外衫, 模樣乾淨整潔, 但是無論是略略褪色的布料, 還是不經意處的修補痕跡, 都顯示出此人生活略有些拮據。

不過雖然經濟上拮據, 但此人精神上卻極為富有,這點可以從他炯炯有神的雙眸以及修剪整齊的山羊胡上看出來。

一個精神上富有的人, 一定不會是太難相處的性子。

堅信這一點的木白小分隊派出了最擅長人際交流的木家兩兄弟前去交涉。

那位被店小二傾情推薦的羅先生在兩位少年拜訪時顯得略有些驚訝, 在二人說明來意後,他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隨即合上書冊跟著兩個男孩向他們這兒走來。

一掃這一行人的衣著打扮, 羅先生便將目光定在了哈拉提身上, 顯然是將這位最為年長的青年當做了小分隊的領頭人。

雙方見過禮後, 羅先生開口道:“在下羅本, 字貫中,是一漫遊江湖的書生, 於史學隻能說略通一二, 我所說的大多為道聽途說的民間野史。若是諸位不嫌棄,在下便獻醜了。”

四人小分隊立刻熱情鼓掌, 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正史野史都是當故事聽,隻要故事精彩,誰管那是不是真的呢。

羅本於是落座。原先四人正好各占一方, 現在木白將弟弟抱在了膝蓋上,將他的位置讓給了這位中年書生。

在羅本開始說故事前,四人中漢話說得最好的木白先為他做了下介紹:“我名為木白,這是我弟弟木文,這兩位是我的友人阿土和哈拉提,我們都是今歲雲南鄉試的舉人,要前去應天府參加明年春日的會試。”

“因我們都是雲南人,於三國史全然不知,所以還請羅先生從頭說來。”

“如此……”羅本沉吟片刻,眼睛掃到了掌櫃端上來的溫酒,指尖一彈,“便從這壇桃花釀說起吧。四位郎君,蜀人愛桃,便是因為一切故事的源頭都是從這桃林開始的。”

東漢末年,吏治敗壞,加上天災引發人禍,民間亂相頻現。

益州牧劉焉意圖匡扶天下,遂出榜招募義兵,榜文行至涿縣,引出涿縣三位青年英雄相遇之事。

三人因誤會結識,後發現彼此意氣相投,恰逢桃花盛開,於是,三兄弟便於桃林結下了生死之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一個開頭就將四個少年給吸引進了故事中,就連跑堂來給他們上菜都沒有察覺。

對於四個年輕人而言,這樣熱血沸騰激-情澎湃的故事實在太對他們的胃口了。

四人都聽得入神,就連之前萬分好奇的兔肉到底是什麼味道也都顧不上了,隻一門心思地聽著羅本的講述。

然而,隻從一個開頭,便可窺得這一整個故事篇幅之大,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即便這羅先生說話速度並不慢。但,直到一桌菜被五人悉數吃儘,這一整個故事也不過隻開展了一個序章。

沒有經曆過追更生活的雲南淳樸少年們頓時麵麵相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們本是用一起吃飯為由換取彆人的故事,但現在聽上癮了可腫麼辦?人的故事無限,但肚容量卻是有限的,他們總不能再請人吃上一頓。

因為有自家先生在,木白多少比小夥伴多了解些中原的情況,他幾乎不抱希望地問道:“羅先生,敢問你說的故事,在中原知曉的人可多?”

這句話解釋一下就是:我們還有機會聽到後續嗎?

羅本一哂,將酒壺之中最後一滴瓊漿倒入口,隨後,他對著木白露出了一個遺憾的笑容:“非是在下狂妄,本所說的故事出了這劍門關,這天底下目前再找不到第二個知曉後續的。”

話雖說得豪氣,但他麵上卻全無驕矜之色,在酒意的催化下,反倒顯得滿是苦澀。

木白眼珠一轉,請掌櫃又上了一壇桃花醉。給人將酒滿上後,木白詢問道,“這故事莫非是羅先生的家傳?或是羅先生所做?”

羅本搖搖頭,接下酒杯,“是在下的拙作。隻是看這情況,也快要成了我家的家傳了。”

木白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這下可就糟糕了,如果是代代相傳的故事的話,這羅先生家裡必然從事文化傳播類工作,這種工作就是靠著說故事掙錢,那他們日後肯定能找到知曉或者是聽過這一故事的人,但如果是親筆所書,那天底下最了解這個故事的人,就在他們麵前了。

這,這是要斷更的節奏啊!剛開坑就斷更,這點就連那個綠綠的網站上最著名的咕王都不會這麼乾啊!

可惡,不知道靠著鈔能力能不能換他將這個故事說完?

阿土和哈拉提都不太明白這兩種有什麼差彆,但是兩人一看木白的臉色就能讀出其中不妙的意味,一個個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或許是酒精觸動了人想要抒發的欲-望,或許是羅本恰巧也想找一個可以發泄的通道,他將滿杯的桃花酒一飲而儘,歎息著將自己之所以在這裡的原因說了出來。

原來這羅本和木白他們一樣,都是從成都上了金牛道前往漢中的,不過,和木白他們以躊躇滿誌地離開成都的心情不同,他是宛如喪家之犬般,帶著最終夢想破碎的心離開成都的。

他曾是一個胸懷濟世之心的書生,卻因為一些事這輩子都無緣政壇,於是他成為了家,將自己滿腔的誌向和意念融入了文字之中,寫就了一冊《三國誌通俗演義》。

宋元以來,隨著紙張的製造技術和印刷術應用的普及,加之民間識字的人漸漸增多,對於書冊的需求增加,應市場要求,漸漸出現了民間書籍印刷,著書這件事不再是當世大儒所獨有的。

又因為元朝的戲劇出現了井噴式的發展,現在的人們對於看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充滿鄙夷,像羅本這樣的私人家的作品隻要能夠被書局的掌櫃看中就有可能出版成冊充盈這個市場。

雖然對作者來說,他能夠拿到的稿酬其實相當有限,但對於一個著書之人而言,自己的作品不亞於自己的孩子,如果有朝一日,能夠看到它從草稿出版成冊,並且有讀者願意去買它、談論它,這已經是身為作者最大的光榮和幸福,能夠賺到多少錢反而並不那麼重要。

羅本亦是如此想的,但糟糕就糟糕在這位羅先生所寫的無論是內容還是格式、長度都與如今市麵上常見的完全不同。

他寫的是長篇回合體,還是著重描寫戰亂時期的曆史向。

和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平穩環境中的雲南少年們不同,經曆了元末近30年的混戰後,如今這塊土地上的人民都渴望和平,打打殺殺的話題不在他們的喜好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