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1 / 2)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就在那群眼圈紅紅的朝臣離開春和宮三個時辰之後,關於那一日的傳聞就在京官圈子裡傳開了,雖然宮闈之事是保密的重中之重,但按照規定,皇宮之中除非是陛下特許,所有人無論大小長幼,都是一視同仁得步行出宮,而且非大雨者不可打傘,當然,也不可能掩麵。

所以當這群文官們一個個紅著眼圈走出皇宮的時候,那狼狽模樣可都被沿途人士看在眼裡。

不過這些去勸諫太子殿下的臣子嘴十分硬,無論旁觀者怎麼關心怎麼探聽都不願意說出是何原因,問急了就唉聲歎氣,朝臣之間不由議論紛紛,流言滿天飛。

驚!他們拜見太子後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太子究竟說了什麼,竟讓兩朝老臣淚眼汪汪

這一刻,明明是初春,那些沒有參與諫言活動的朝臣們全都成了田裡的猹,看著那還沒成熟的瓜滿是垂涎。

這些猹裡有一隻因為身份特殊而格外顯眼,因此吸引了木白的注意。

那就是木白的老父親,大明如今的掌舵人,朱標。

當突然被老父親召見時,被放養許久的木白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忙腳步匆匆得去了,等到了武英殿,父子兩把話一說,太子殿下立刻露出了黑人問號臉。

您叫我來就這事?就這?他辛辛苦苦穿過中軸線,腦子裡都做好了各種腹稿,無論是北元打過來了、雲南、吐蕃反叛了、倭國又搞事了還是海上新建交的貿易夥伴被撬了牆角、棉花貿易可能斷供,甚至都相對應得想要了一二三的處理方案。

結果老父親就是來問他為什麼那些臣子紅了眼圈???

爹,你看到彆人紅了眼圈,那你看到你兒子的黑眼圈了嗎?那麼大那麼醒目的黑眼圈就在臉上啊!木白的眼神漸漸哀怨,就來朱標要扛不住兒子那小眼神,想要說幾句話安撫的時候,忽然發現兒子的小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朱標順著兒子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暗叫一聲糟糕。

木白視線所在的,是奏折的存放處,整整齊齊兩疊,一疊是已經批閱完成的,還有一疊是還沒有看的。

沒看的那部分裡頭插著各色彩紙,那是標誌出事重緩急的信號,但問題就在於那些小彩紙是他標的,更重要的是,同樣是代辦奏折,他那邊的足足是老父親這邊的三倍有餘!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被老爹壓榨勞!動!力!了!

木白頓時出離憤怒了。

朱標乾咳一聲,眼神微微漂移,有點心虛。

大明的朝政如今一分為二,和洪武帝還在位的時候一樣,大事皇帝管,小事太子管。

在太子殿下及冠之後,朱標更是徹底放手,除了國家大方向和避無可避的祭祀、朝見等禮儀行動,將大部分工作都丟給了兒子,還美其名曰“此子類父”。

但天地良心,朱標二十歲的時候他的老父親正是精力最盛之時,而且當時國內事物也不像如今煩亂紛雜,他雖然也要乾活,但事情和如今的確不能比。

但那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

想著想著,朱標就理直氣壯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要揉揉兒子的毛腦袋,卻遺憾發現戴上發冠的腦袋上沒有他可下手之處,對上兒子那陰惻惻的小眼神,朱標十分淡定地說:“兒啊,能者多勞啊。”

木白嘴角抽呀抽,最後實在忍不住得翻了個白眼,隻覺全身都有些無力。

做太子前的木白以為這個工作要麵臨不間斷的暗殺和權鬥,做了太子後……笑死,這個社畜職位根本沒人想要。

小心眼的木小白還暗戳戳懷疑皇祖父將小幼崽聚在宮裡的真實目的,以前覺得是為了聯絡感情,現在他懷疑是為了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中種下對太子之位的可怕陰影。

這陰影有多可怕?

這麼說吧,太子的辦公室文華殿的門檻都要比帝皇武英殿的要矮上好幾寸,尤其是門檻上方,都被匆匆來回的臣子們踢出小凹痕了。

從這點來說,木白也是真的很佩服老朱家的心大。他也讀了不少史書,在彆的大部分朝代,太子的成長對於帝皇而言是極其複雜的心緒。

一方麵他們欣喜於血脈骨肉的成長,一方麵隨著孩子漸漸攬權,隨著越來越多臣子將目光放到孩子身上,他們又難免心生被淘汰的危機感,有了危機,自然生出忌憚。

父子相殘,血脈相噬,也是自古以來的傳統。

但時間的輪轍刻到大明這兒,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在沒有電子產品的時代搞中、央、集、權、這種事,壓根就不是人能乾的。

鬼知道這意味著多大的工作量,全國上下大大小小的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就有三十多個,六部督察院、藩王、土官、耆老,有權利給皇帝上書的人林林總總有大幾百人,幾百封的上書光看就要看上好一會,更彆提還要一一寫下批語和參考意見。

以上還是在國家還在正常運行狀態,但眾所周知,華夏大地從不缺少大災小難以及各種意外,一旦發生這些小意外,就意味著一場猛烈的加班。

其實這些活原本是丞相的事,偏偏洪武帝廢除了丞相一職,言明不許後世再複,這更是要了卿命。

洪武帝是多能肝的一個人,全球皇帝的勤政程度加起來他都能排前三,就這樣到了後期不也嘗試了各種分活之法,隻不過那些基本都失敗了,於是洪武帝就拿出了絕招——沒有丞相,就把兒子當丞相來用。

之前的受害者是朱標,現在是木白。

或許是兒子太好用,或許是發妻差點病故帶來的刺激,肝帝洪武帝在其春秋鼎盛之際決定退休,過起了快樂的退休生活。

而他爹,當年那麼大一個兢兢業業、恪儘職守的爹,做了皇帝之後居然也開始想著偷懶了,木白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奉天殿的風水有點問題,或者是沾上了“誰坐誰變懶”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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