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第四十六章

黎川從未有過如此鮮明和直觀的感受。

力量在血管當中奔流, 從身體最深處的內核傳來了隱秘的回應。他與那些力量終於達成了和解並且融合為一體,那的確已經變成了屬於他的東西,是身體的一部分, 是一個念想便能夠調動運轉如臂指使的存在,而非以往近乎於固執的、要將謝輕侯與黎川分割開來。

那些都是我, 無有不同。

其為亡靈的尊主,宣告死亡的渡鴉。

漆黑的羽翼在他的身後舒展, 暗藍色的光澤以他作為中心, 開始不斷的延伸出來,像是要就這樣將那些——無論是萬古的長夜也好,還是足以覆蓋一切的光明也好,全部都就吞噬包納,強硬而又霸道的圈到自己的領地範圍當中。

他抬起眼來,看向梅塔利恩。

“我說過, 我要保她們。”

“這是我與她們之間的約定。”

——你所相信的, 必然是正確的。

這知識和真理必將會隨著人類的信念一起, 跨越無儘的時間長河, 流向下一個紀元。

黎川對桃樂絲說的那些話, 可從來都不是什麼隻在嘴上隨口說說的安慰,而是一個約定, 一個承諾。

以謝輕侯之名起誓。

在青年抬起眼眸來的那一瞬間, 有無從被理解、亦無從去抵抗的龐大可怕的威能以他的意誌作為引導的方向,席卷了整個世界。

如果說先前梅塔利恩的降世帶來的是極強的壓迫感的話, 那麼謝輕侯帶來的便是將萬事萬物都歸於死亡當中的寂靜。

不能思考。

不能動作。

甚至不能夠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否還在流動、是否還能夠繼續。

唯一能夠看見的,就隻有謝輕侯那一雙垂下來的眉眼,不含任何感**彩的看向自己,無悲無喜卻又高高在上, 仿佛與他之間的距離,遠勝了數個紀元。

於是梅塔利恩這一位在王座上待了太久太久、以至於都快要忘記了雲層之下的地麵是什麼樣的景象,快要忘掉了離開天空、雙腳切實的踏在地麵上是一種什麼感覺的天使之王終於有些遲鈍的反應過來,站在他麵前的謝輕侯,是天碑的第一位,是被欽定的“最強”。

若是說之前對方斂下了周身的氣勢、收束著自身力量的時候,還能夠予人一種妄想,覺得自己似乎也擁有同其一戰之力的話;那麼現在,甚至都不要多做什麼,謝輕侯便已經用一種強硬到無可匹敵的姿態將這種妄想徹底擊碎。

你隻能夠仰望他的存在與光芒,卻永遠都無法挨近。就像是螢蟲本以為自己足以同太陽比肩,可是在真正的接觸到那光華照亮的一刻才恍然驚覺,在對方的麵前,自己的光芒甚至是黯淡到幾乎要看不見的地步。

這與梅塔利恩原本所設想的並不一樣。

說實話,謝輕侯這個天碑第一有如空降,出現的過於突然和神秘。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誰聽過他的名姓,也從來都沒有任何關於他的功績在諸天萬界傳頌。

可以說,看著那個名字居於自己之上,如果不是因為少有BOSS擁有著足夠跨越空間的能力的話,那麼想要來挑戰謝輕侯的人怕是不知凡幾。

畢竟……他憑什麼?!

這些心高氣傲的家夥們,可沒有那麼輕易的就接受自己會屈居人下的這一事實。

正是因為這樣的那一點點、或許連梅塔利恩本人都未曾察覺到的不服氣,所以他才在這裡朝著謝輕侯大聲叫囂,而缺乏對於天碑之上的那些排名遠勝於自己的存在的尊敬——這在以往原本是根本沒有辦法被想象的事情,因為他們之間相差了大半個天碑,那本身便已經是比天塹還要來的更加遙遠的距離。

而正是在這樣的心理的推動下,他站在了謝輕侯的對麵,隨後發現,自己甚至是缺乏朝著對方舉起武器的勇氣。

他終於明白了一點。

那是淩駕天碑之上的最強者,容不得任何的挑釁。

梅塔利恩的眼中閃過了慌亂。

“謝輕侯。”他問,“你難道要打破天碑百強一同訂立下來的約定、向著我的世界插手嗎?”

“若是那樣,你將會同時受到【舊日】、【立閣】、【新紀】三方的討伐!”

“你在同諸天萬界為敵!”

然而麵對梅塔利恩的指責,謝輕侯隻是眉眼微動,看上去並不以為意。

“我想,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向你闡明過我的來意。”

他抬起手來,朝著梅塔利恩的方向一指。灰色的死亡氣流朝著梅塔利恩身後席卷而去,而絲毫不畏懼天使之王的周身那些聖潔明亮的光芒。

“我對於你的統治和你的世界,都沒有插手的意思,也不打算從你這裡敲詐彆的些什麼。”謝輕侯說,“我隻是要帶走她們。”

梅塔利恩從喉嚨間溢出沉重的咆哮:“但是你這樣的行為,原本就已經是在動搖我的根基!”

這些魔女今時今日,必須死在這裡。唯有用她們的死亡和鮮血,方才能夠奠定梅塔利恩絕對的統治與權威,才能夠將那些可能在人類心中種下去的火種徹底熄滅。

否則的話,這些已經在人類的心中被播下的火種,終將會在某一天成長為燎原的火焰。

那便是神的末路。

謝輕侯皺起眉來。

“我見過之前排在七十六位的空蟬。”他說,“正是因為聽到了你與他之間的通訊,所以我才會想來這個世界裡麵找你。”

年輕的天碑第一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種真切的困惑:“為什麼你們對於人類……擁有著那樣強烈的惡意?”

“人類?嗬,人類……”

梅塔利恩重複著這個詞語,爆發出大笑。

他突然又能夠衝破謝輕侯的封鎖動作了,雖然那動作帶了些不易被察覺的顫顫巍巍,仿佛要在謝輕侯麵前站立、挺直自己的腰杆,這原本就足以成為一件需要極大的力量和勇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