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是從什麼時候記得我的?”
路小蟬就是想說話,哪怕對方嫌棄他,不給他碰,路小蟬就是想說話。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是多久?”
路小蟬又開心了起來,因為對方回答他了。
舒無隙的聲音沉穩從容,年紀應該比他大一些。
他記得路小蟬,可路小蟬卻不記得他,多半他是在路小蟬還是小娃娃的時候見過。
路小蟬心想自己今年十六歲,他猜舒無隙應該是在十四五年前見過他?
還沒等到舒無隙的回答,路小蟬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摔倒。
他摔跤摔慣了,連心裡一驚的感覺都沒了。
可舒無隙卻將竹枝一抬,穩穩地托住了路小蟬。
那一刻,反倒讓路小蟬的心顫動了起來。
要知道竹枝細軟,被路小蟬這麼一壓也是會斷的,可那竹枝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罡氣,穩得連顫都沒顫一下。
舒無隙是在乎他的,不然他的反應不會這麼快。
路小蟬眯著眼睛笑了,心裡麵滿當當的,哪怕是胡言亂語都想全部說給他聽:“你說的很久以前是上輩子呢?還是上上上上上輩子的事兒啊?”
“沒有什麼前世今生。你隻要相信我說的,就好。”
“你這不清不楚的……叫人抓耳撓腮心癢癢!”
舒無隙應當是修真的,而且修為不低。自己既然和他“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難不成他路小蟬也是四方劍宗門下弟子?或是八方玄門的徒子徒孫?
“記不得是好事。非要刨根問底,最後得到的未必是‘明白’二字。”
舒無隙的聲音很平靜,讓路小蟬想到了夢中的月光,千百年洗練如故。
“未必是‘明白’,還能是什麼?”
“至痛。”
這兩個字,舒無隙的咬字比之前都要略微用力。
尋常人是聽不出來,可路小蟬的聽力比一般人要強上數倍。
“至痛?”路小蟬手指摳了摳腦門,“有人對我說過,人生至痛並非生老病死,而是……”
“愛彆離,很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一字一句落在了路小蟬的心頭。
舒無隙是路小蟬遇到的第一個很難從他的一言一語甚至舉手投足之間感受到任何情緒的人。
但此時路小蟬明白,舒無隙的平靜無瀾是長久的追尋之後,被收攏壓實到密不透風的執念。
“你好像好厲害的樣子……可為什麼很久了才找到我呢?”路小蟬小聲嘀咕著。
這是他的自言自語,沒有想過舒無隙會回答他。
“對不起。”舒無隙的腳步停了下來。
路小蟬還是第一次特彆想要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對……對不起什麼?”
“我沒早點找到你。”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對不起”。
“沒關係啊。你知道嗎,我好像在夢裡夢到你了!我夢裡麵的你有著特彆好看的背影,所以我就總想著要再見到你!隻要能在夢裡看見你一次,我都能開心很久很久!”
就算沒有見到夢裡謫仙的正臉兒,但路小蟬就是認定了那個人是舒無隙!
“因為你的元神被人施了咒,我神遊三千界,耽誤了時間。”
雖然隻是剛認識,但路小蟬卻知道舒無隙是一個不怎麼解釋自己的人。在他看來,結果是怎樣就是怎樣,過程和原由都不重要。
“哪個壞蛋這麼壞,要給我的元神下咒啊!”
路小蟬低著頭思考著,總覺得過去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安靜地跟著舒無隙走了一段路,舒無隙反倒先開口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說話?你不覺得我說話很煩人嗎?就像樹上的知了,鬨個不停,擾人清淨?”
路小蟬喜歡說話,哪怕沒什麼好說的,他也能自己對著自己說上半日。
老乞丐就嫌棄他聒噪,還說要不是沒錢買針線,一定會把他的嘴巴都給縫起來。
“不覺得。”舒無隙的聲音很輕和,帶著一種對自己的克製,卻對路小蟬放縱的意味。
儘管路小蟬覺得,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路小蟬心想,舒無隙如果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自然是特彆能忍。
“那……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元神離體,被‘碧落’引到了我的麵前,我便問你在何處,你回答說,你在‘鹿蜀’。”
路小蟬怔住了。
難道自己醉酒之後,在夢裡的回答,是因為自己的元神離體去了舒無隙那裡?
“碧落……又是什麼?總不是道家所說的第一重天,那個什麼碧霞滿天吧?”
“碧落,是一種上古靈獸,取其骨骼,碾磨成粉,再取一縷你的發絲,和它一起製成香餌,以心頭血煨熱香餌。焚香之時,你的元神就會被它引回來。”
路小蟬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心想,舒無隙到底什麼時候得了自己的頭發啊?
“那你從哪裡得到這種上古靈獸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