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蟬差點沒給自己的唾沫嗆著。
“有邪靈會自報家門的嗎?不是要靠你們這些有道行的人去辨彆它是什麼嗎?”
正在大快朵頤的王大勇忽然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嘴巴上的唾沫,一雙渾濁的眼睛陡然變成了黑色,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
他一步一步走向仙君,而仙君也一步一步後退。
“嘻嘻嘻……仙君可知道,我是吃什麼的?”
此時說話的,已經不是王大勇那莽夫般的聲音,而是尖銳而扭曲的聲音。
“胡塗被邪靈附身的王大勇砍死之前,必然對殺死他的王大勇,以及壬二娘充滿怨恨。”舒無隙開口道,他就像個完全的局外人,如果不是路小蟬要看熱鬨,他可能連開口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所以……所以邪靈吃下了胡塗的怨念,又變強橫了?”
“嗯。”
路小蟬心中一涼,忽然想到,如果邪靈再告訴所有的鄉親們,仙君是假的,再殺一兩個鄉親來證明仙君根本沒有伏邪的能力,其他人必然會對這個仙君怨恨交加!
到時候這邪靈再血洗鹿蜀……
簡直就是酒足飯飽!
路小蟬想要去扯舒無隙的袖子,舒無隙明擺著沒將這邪靈放在眼裡,如果他出手,這邪靈就無法作祟了。
“你……你就這麼眼睜睜看它越來越囂張?”
“你既然喜歡看熱鬨,就讓它越來越熱鬨吧。”舒無隙不為所動。
萬物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如同路小蟬所料,“衝冤”攤了攤手,在獵獵火光之中走向那群鄉民。
“你們——知道這位仙君是假的嗎?”
鄉親們愣住了。
“你們知道,正是因為他跟陳家的人說砍掉凝聚了三百年精氣的老槐樹,破了你們鎮子的禦邪大咒,我才能進來嗎?”
王大勇的腦袋歪成了扭曲的姿態,脖頸的肌肉都快崩斷了一般,臉上的表情詭異而猙獰,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牙齒之間都是血汙。
仙君肩膀一顫,正欲逃走,卻被鄉親們給堵住了。
“仙君!你還不出劍!怎麼能讓這邪靈如此囂張!”
此時,“衝冤”舔舐著自己滿是血跡的雙手,他就要出手弑殺鄉民來激起怨恨了!
路小蟬緊張的就要起身。
“他們都死了不是正好?”舒無隙開口道。
“你說什麼?”
“哪怕是餿掉的飯食,寧願倒掉,也不願給你。你不恨他們?”
“我眼瞎,沒有勞作,所以沒有收獲。人家看不慣我,所以不給飯吃,也是正常啊!”
“那屠戶當街毆打你,差點讓你殞命,沒有一人為你求情。你不恨?”
“我和他們平日裡本就沒什麼交集,我與他們沒有情份,他們不管我的閒事,也是正常。”
“明明手中闊綽,卻要你將僅有的東西施舍給彆人來成全他們的善意,你不恨?”
“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既然如此,你乖乖看著就好。”舒無隙抬起了竹枝,把站起來的路小蟬給摁了下去。
路小蟬真正舍不得的,是因為他在鹿蜀長大,不忍心看這裡被邪靈肆虐之後,成為一個死鎮。
“彆擔心,你聽。”舒無隙說。
路小蟬蹙起眉頭,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聽到了一陣潮汐起伏,翻湧而來的聲響。
夜空之中,一道身影禦劍而來。
“是……是江無潮?”
鳴瀾劍刺破沉悶的夜色,直落落刺向了“衝冤”。
“衝冤”正拎著一個村民的脖子,要將他徒手擰斷。
鳴瀾劍的劍尖靈光一閃,一道劍陣張開,“衝冤”扔下了村民,一聲咆哮,恨怨從口裡衝了出來,將那劍陣給堵住了。
江無潮催動鳴瀾劍,瞬間就結出三個大陣。
四周氣流如同沸騰的水,路小蟬身下的瓦礫顫抖,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地麵上的砂石就像是被那三個大陣吸引了一般,相互碰撞,發出沙沙聲。
村民手中的火把劈裡啪啦作響。
這些聲音逐漸融合成一體。
“是‘靈哮’陣。他應該是淩念梧的弟子。”
路小蟬一聽就來勁兒了:“你也知道淩念梧?我聽人說,他有一千三百年修為……”
“一千三百年也不過‘借勢’的境界。”
舒無隙的聲音很淡,淩念梧在他眼裡也不過爾爾。
路小蟬不由得盤算著,舒無隙到底有多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