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徹重巒宮,又通過重巒宮的震動傳向了四麵八方。宮中弟子重重戒備,各派掌門紛紛趕往正殿。
舒無隙以九轉乾坤寶盒打開了重巒宮的虛空,不消片刻,各派掌門齊聚正殿。
“到底發生了什麼!”
“禦邪鐘怎麼會響!是魔都的邪眾出來了嗎?”
昆吾和淩念梧都已經趕到,所有人議論紛紛,一抬頭卻見主位上坐著一個麵容憔悴的虛弱之人,而莫千秋一手握著千秋劍,另一手拎著重梟劍,站在主位旁邊。
正殿之內瞬間掀起一片喧嘩。
路小蟬等著看戲,就坐在旁邊“哢嚓哢嚓”地捏著堅果喝著清茶。
“這……這不是西淵劍宗澔伏嗎?”昆吾視線往旁邊一挪,就看見了路小蟬,立刻撈起袖子就來捏他的耳朵,“你這小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隻是他的手還沒碰到路小蟬,就被舒無隙給摁住了。
“救你的命啊,師兄!”路小蟬一本正經地說。
淩念梧抬起手中的劍,劍穗上的鈴鐺輕輕一顫,那聲音洪亮無比,立刻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目前正殿之中,威望最高的,就是淩念梧與昆吾了。
淩念梧上前一步,仔細地看著澔伏,然後行了一個禮:“原來是西淵劍宗出關了。”
一句話又驚起了千層浪。
“什麼,那位真的是西淵劍宗?”
“他出關了?他的傷好了嗎?”
路小蟬趕緊提醒昆吾說:“師兄,你有空捏我耳朵出氣,不如趕緊去看看澔伏吧?他小命都快玩完了!”
昆吾眉心一緊,立刻趕到了澔伏的身邊,以靈氣探入他的內府,才發現他丹元空虛,就像是被邪靈吸乾了靈氣一般。
一個猜想湧入他的腦海,他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
“莫不是……劍宗你……”
澔伏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坦然道:“你的猜想沒有錯——我被魔君附體。”
頓時,整個正殿一片安靜,怕是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無論是西淵的弟子,還是其他的門派,都怔住了。
一方劍宗被魔君附體,是多麼嚴重的事情?
當年東墟劍宗被邪神混沌控製,差一點天下大亂啊!
“幸虧千秋殿主出手相救,煉化了我體內的魔君戮厲。”
澔伏看向莫千秋,頷首相謝。
西淵的弟子都沒緩過神來,要知道這千餘年之間,他們聽說的都是莫千秋非禮淳寧君,毀壞西淵法器,是心術不正之輩雲雲。可今日卻被告知莫千秋救了入魔的劍宗澔伏?
一時之間,都不知該做何反應。
莫千秋高聲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西淵之下,魔都以邪氣形成了煉魂大陣,整個重巒宮就是一個煉魂鼎!諸位必須即刻離開重巒宮!”
此話一出,眾人儘皆駭然!
淩念梧立刻將靈氣彙聚於指端,點在自己的眉心,開慧眼。
之前邪氣還在萬裡之下,不可察覺,此刻邪氣蠢蠢欲動,如同丹爐之中即將燃燒的火焰!
“不好——我們儘快離開重巒宮!”
淩念梧此言一出,各派弟子紛紛禦劍而起。
昆吾扶起了澔伏,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為何不見渺塵元君!”
路小蟬本來還在吃堅果,也愣住了:“對啊,渺塵元君哪裡去了?”
舒無隙回答道:“之前我與渺塵曾經交手。”
路小蟬一聽,這可不得了,渺塵再厲害,也是舒無隙的後輩了。
“你……你沒把她給打傷了吧?”
“我的劍未隨身,還不至於能傷到她。”
“那就怪了……她人哪兒去了?”
禦邪鐘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她聽不見啊!
不過瞬息,大部分人已經撤出了重巒宮。
淩念梧轉向路小蟬,一雙明眸就那樣看著他。
路小蟬恢複了記憶,再看見他也是百感交集。
“你們快些離開吧。你和舒無隙是決計不能留在此地的。”淩念梧開口道。
路小蟬自然明白他話語中所指。
他的丹元內有混沌業火,而舒無隙的丹元又關乎無意劍海,他們二人之中,無論誰被煉魂陣所煉化,都是蒼生劫難。
“你呢?”
“我去找渺塵元君。我猜想,此次煉魂陣最大的目標就是她。說不定她是被哪位魔君困在重巒宮中,我去助她脫困。”
“渺塵未必在此。”舒無隙開口道。
“在與不在,都需確認。”
淩念梧禦劍而起,路小蟬忍不住叫住了他。
“念梧!若是你找不到渺塵元君……”
“若是我找不到她,自然會在邪靈吞噬重巒宮之前離開!”
淩念梧逆行而去。
“舒無隙!此次你必得護他周全!”
路小蟬呼出一口氣來,拽了拽舒無隙的袖子:“無隙哥哥,我們走!”
他們必須趕緊離開這煉魂陣,保住了自己,才能想辦法製約這股巨大的邪氣!
渺塵元君禦劍穿梭於重巒宮中,之前被虛空所困,誤入了重巒宮最深處,就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
她不得不停了下來,仔細分辨,那聲音來自一處偏殿。
渺塵元君迅速趕了過去,就看見一名女弟子靠著牆,閉著眼睛低著臉,已然沒有了氣息。
而她的懷中是一個正嗷嗷待哺的嬰孩。
渺塵元君來到了她的身邊,將孩子從她的懷裡接了過來。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就在他睜眼的刹那,渺塵元君猛地以靈氣將嬰孩震了出去。
可惜,那嬰孩動作極快,邪氣凝聚在他的手上,衝破了渺塵元君的護體靈氣,猛地穿入了她的內府!
渺塵一把扣住了嬰孩,那嬰孩的眼中滿是邪氣,獰笑著看著她。
“渺塵元君,你可不能離開重巒宮啊!”
渺塵元君皺緊了眉頭,當機立斷要折斷這魔嬰的手,卻沒料到魔嬰周身骨血都是以邪氣喂養而成,哪怕手斷了,邪氣也切不斷。
“你的丹元,我收下了。”魔嬰嘻嘻笑著。
一直低著頭的渺塵勾起了嘴角,抬起眼來看著他。
這一抹笑帶著嘲諷與對生死都無所謂的坦蕩。
魔嬰神色一緊,驟然意識到了什麼:“你不是渺塵元君!”
“對啊,我不是。”
那風流不羈的樣子,正是渺塵的雙生弟弟漣月!
“可惡!漣月!你竟敢假扮渺塵來騙我!”
魔嬰正要將手收回來,赫然驚覺漣月的內府前一道劍陣呼嘯而出,隻見鳳凰浴火,以驕陽烈日之勢沿著魔嬰的手一直燃燒,衝進了魔嬰的體內!
這正是渺塵留在漣月體內一道劍意催發而成的涅凰劍陣!
也正是這一道劍意,讓魔嬰一時之間沒有辨識出漣月來。
“啊——啊——放開我!混蛋!放開我!我要讓你灰飛煙滅!”
魔嬰發出嘶吼,尖銳而瘋狂。
漣月笑了,靠近了他,直視魔嬰邪氣不可測的雙眼:“能讓魔都為混沌養育的至邪肉身隨我一起灰飛煙滅,是我的榮幸啊。”
魔嬰的脖子歪成了扭曲的樣子,被涅槃之火焚燒到將斷不斷。
“是你……是你利用重巒宮虛空阻止了離澈跌入魔都!”
漣月笑而不答。
“也是你讓泱蒼把夜臨霜帶走……從而將真正的渺塵元君引出了重巒宮!然後你李代桃僵!”
漣月還是笑,但是他皺起了眉頭,冷汗從額角落了下來。
“哈哈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心臟還在魔都煉獄之中!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每時每刻都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哈!”
“那也沒關係,反正你也會陪我一起痛不欲生。”
此刻,地裂之中的邪氣已經將重巒宮包裹了起來,就剩下重巒宮頂部的禦邪鐘還未被侵蝕了。
四處崩毀墜落,就像是被吸入無儘深淵之中,從重巒宮的底部,巨大的裂紋向上蔓延。
身下是一片黑暗,漣月即將墜落而下,隻聽見淩念梧一聲:“漣月元君!”
一道靈嘯劍陣衝殺而來,要將漣月與魔嬰切開。
魔嬰受到了重創,邪氣四處潰散。
淩念梧伸手要拽住漣月,但是漣月卻搖了搖頭。
“淩莊主,你既已認出我並非渺塵,為何還要救我?”
淩念梧仍舊不斷追逐著下落的漣月:“我從不聽外人如何評斷!”
“那我更不能讓你泥足深陷了。”漣月神色一凜,以劍陣反衝,將淩念梧向上送了出去。
淩念梧眼睜睜看著漣月被濃重的邪氣所淹沒,驟然間明白:“他身上的是……”
此時的路小蟬擔心不已,看著重巒宮逐漸崩塌瓦解。
“淩念梧怎麼還沒出來?”
眼見著禦邪鐘也要跟著墜落下去,西淵門下的眾多弟子和各派掌門紛紛以靈氣撐住了它,一點一點將它挪到了西淵的懸崖之上。
而重巒宮在那一刻完全地跌落了下去。
黑暗之中,一道渾厚的靈氣掃蕩開邪氣,衝了出來,正是淩念梧。
路小蟬呼出一口氣來。
昆吾趕緊迎了上去:“淩莊主,你有沒有見到渺塵元君!”
“不用找了,渺塵元君不在裡麵。”淩念梧看向舒無隙,若有所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