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瘦漢子聽著耳邊那如同山崩海嘯的喧嘩聲,似也被氣氛感染,忍不住臉色通紅的大聲喊了一句。
盧穎呆呆的看著那站在江麵之上,英姿偉岸,舉世矚目的身影,頭腦一片空白。
在她腦海深處,當年那個總是變著花樣跟在她屁股後頭討糖吃的少年,逐漸跟麵前這個在萬眾矚目下,仍舊麵色平靜的高大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方宣年少時對她的愛慕之意,她又如何心中不知曉?
隻不過.....
這方宣爹娘走得早,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兩個拖油瓶。
她已經過得夠苦了,又怎能再這麼苦下去?
“媳...媳婦,你想啥呢?我看小宣對咱們不錯,又把你當親姐姐看,你說咱們要不要找他說說好話?這般人物手裡稍微露一點油水出來,可都足夠咱們一家子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我想小宣一定不會拒絕的!”
精瘦漢子興奮的在怔怔出神的盧穎麵前,伸手晃了晃。
盧穎心神逐漸收斂,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如今走形的身材,又看了一眼滿臉都是對幸福未來憧憬,而感到興奮的精瘦漢子。
當初的小宣,已是如今名滿平江的方爺。
而她,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稚嫩的少女。
“傻子。”
盧穎沒好氣的笑罵一聲,似想明白了什麼,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她微微一笑道:
“好了,咱們熱鬨也看完了,該回屬於咱們的家了!”
話音落下,盧穎最後看了方宣一眼,轉身逆著人流往外走去。
“欸欸欸?媳婦,你慢點等等我!今晚回家我給伱做豆腐燉魚!”
精瘦漢子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
......
時間緩緩過去。
方宣右腳在滿是鵝卵石的河灘上輕輕一踏,頓時一枚棱形石子破空而出,將遠處的元伯眉心瞬間洞穿。
旋即,方宣沒有任何猶豫,重新登上了那艘來時的烏蓬小船。
船槳打在江麵上,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烏蓬小船順流而下,逐漸駛向那西沉的落日夕陽。
隨著方宣的離去,平江兩岸的擁擠人流,同樣陸陸續續散去。
隻是在那各大世家、武館,甚至於那代表官府而來的何縣丞,他們所在的畫舫亭樓當中,俱是有人走出,快步回城。
半個時辰後。
整個平江江畔兩岸,便隻剩下三三兩兩的一些漁家子,準備鋪網打漁。
江湖高手的決鬥也好,還是兩大堂主的生死之爭也罷。
於他們而言,都不過隻是麻木苦難生活裡的一絲調劑。
待風波散去。
他們還是繼續回歸原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於這條八百裡大江,最後又葬於這條八百裡大江。
整個平江江畔旁,至始至終沒有任何動靜的,便是那三輛車輪鍍金,插有紫荊花圖騰旗幟的三輛華貴馬車。
觀潮亭。
“二弟啊,你剛才說我這位一見如故的方兄弟,今日無法善終.....看來你是走眼了。”
司空濟懷笑嗬嗬的看向司空濟衍,那張白淨慈善的胖臉上,掛著一抹分不出情緒的笑容。
“養了這麼久,還是廢物一個!真是死不足惜!”
司空濟衍沒有理會司空濟懷,而是冷冷看了一眼死在江邊的鄭覺雄,那張瘦削陰鷲的年輕麵容上,沒有任何的疼惜,隻有深入骨髓的冷厲和森寒。
下一刻。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逐漸消失在平江落日儘頭的那艘烏蓬小船,最後扭轉目光,看了向站在旁邊怔然不語的三公子司空濟煊,皮笑肉不笑道:
“三弟,真是恭喜你,收了一個如此出眾的下手。”
話音落下,司空濟衍拍了拍司空濟煥的肩膀,轉身離去。
聽到此話的司空濟煥站在那裡,臉色不斷陰晴變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