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他先回去了。”
顧言誌很清楚顧徵想乾什麼,也知道這父子倆一定會吵起來。顧明哲如果留在門口,難免會聽到他們爭論的內容。這種事情總歸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顧齊嘉小聲問:“你……你聽到了?”
顧言誌點了點頭,隨即說:“我很早就知道了。”
“什麼?”顧齊嘉訝然。
“彆往心裡去,他們犯的錯跟你沒有關係。”顧言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擔心以後難以麵對佟家,或是害怕事情傳出去,我會幫你安排好這一切。”
顧齊嘉愣住了,不敢相信顧言誌竟然完全沒有憤怒或是厭惡的情緒,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的讓人安心……
“什麼安排?”
“出去避一避吧,你不是一直想學流行音樂嗎?”
顧齊嘉沉默了。
他不想承認剛才他被感動到了,差點就掉眼淚了。
“謝謝你,哥。”他悶聲說。
顧言誌在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看著顧齊嘉離開了醫院,自己才推門走進病房。他進門的時候顧徵的臉色很難看,仰著頭對著天花板發呆。
“醫生說你這段時間情緒起伏太大,這對維持病情穩定是非常不利的。照你這個惡化速度,恐怕撐不到跨年。”
顧徵沉聲說:“我已經很痛苦了,你可以少說兩句嗎?”
顧言誌:“我是在提醒你,你是個病人。我真的不太明白你,都得癌了還有心情跟女藝人糾纏不清給人播種呢?”
有顧齊嘉的狂言在前,顧言誌這個態度和語氣已經算溫和了,顧徵竟然還能保持心平氣和。
“我隻是看上她那副皮囊,覺得養眼。”想起那個女藝人,顧徵心頭又湧上一股子煩躁的情緒。
他不想承認,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那個女人肚子裡明顯不是他的種,她竟然還想魚目混珠帶彆人的野種來脅迫他給錢。
等他閉眼之後,那個女人也該為她的貪得無厭付出代價了。
“醫院護工人手不太夠,我從家政中心重新給你請了兩個保姆,都是男性。”顧言誌刻意強調了男性二字,隨即說道:“你安心配合治療,公司有我。”
顧徵莫名地有一種被徹底架空的感覺。
聽到顧言誌強調保姆的性彆,他像是受到了人格的侮辱,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動怒了。
“我不想治了,給我辦出院。”顧徵道。
顧言誌:“以你現在的狀況,拔掉管子走出醫院還沒回到家就得出事,我還得再把你送回來。”
顧徵:“那就彆送回來了,長痛不如短痛,剩下三五天跟三五個月又有什麼差彆。”
顧言誌笑著說:“您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我們家不缺錢,隻要您還有一口氣在,我縱使傾家蕩產也會請全國最好的醫生為你醫治。”
顧徵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顧言誌的意圖。
癌症晚期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了,醫院所謂的治療也就是硬生生吊著他這條命,讓他活生生被病痛折磨下去。
他多活一天,就要多痛苦一日。
想想影視劇也好、現實裡也好,癌症晚期的病人往往瘦骨嶙峋,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一樣,他們甚至隻能渾身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任人擺弄,毫無尊嚴可言。
顧言誌這是故意讓他被病痛折磨,他想看著他被折磨至死!
想到這裡,顧徵後頸發涼、頭皮發麻。
他從來沒想過跟顧言誌說這些舊事,但耐不住天意弄人。顧言誌小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樁事,當時這孩子表現得很平靜。
顧徵一直以為他骨子裡流的是顧家的血,應該和他一樣分得清利害。他怎麼樣沒想到,那麼小的孩子竟然會隱藏心事,將仇恨隱忍這麼多年……
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還會有生死自由都被兒子掌控的這一天。
顧徵奮力握緊圍欄,掙紮著要從病床上下來,“你這是想替你母親報仇?顧言誌,你沒有權力限製我的自由!劉特助呢?讓他訂機票,我要去R國,我要申請安樂死……”
顧言誌按住了他的肩膀,順便扶了一下被他晃動的吊瓶,溫聲說道:“爸,你想太多了。我隻是不希望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作不孝。畢竟咱們家這麼有錢,我怎麼能讓您放棄治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