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火車風雲(捉蟲)(2 / 2)

如果不是剛才被書包擋了一下,說不定那把刀子就已經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她竟然再一次距離死亡這麼近。

失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哭哭啼啼地追過來了,也不敢上去打兩下小偷發泄怒火,隻能委屈地強調:“這是我娃娃的救命錢啊!”

她絮絮叨叨訴說她家的孫女兒得了白血病,他們地方醫院看不了,建議去海城碰碰運氣。他們把家裡的三頭豬都賣了,賣的急也賣的賤,好不容易湊了800塊錢,帶孫女兒出來看病。

結果就碰上喪心的小偷,連這錢都要偷。

列車員和解放軍都安慰他,讓她收好裝錢的包。帶著她和小偷都走了。

臨走時,老太太還被解放軍提點著跟周秋萍道謝。

可周秋萍眼裡隻看到小偷猩紅的眼睛,動都不敢動,哪裡還敢吱聲。

這個小插曲造成的後果是致命的,因為她的愣神,直到小偷被拖走,她才想起來自己的包。

媽呀,她的包,她包裡還裝著40萬國庫券呢,她真是瘋了。

周秋萍趕緊跑過去,想要拎回自己被小偷絆倒的時候帶到了站台上的包。

結果不知道是緊張過度以致脫離還是之前從車窗進火車的時候被拖拽胳膊又加重了肌肉拉傷的傷勢;她拎起雙肩包帶的瞬間居然沒能拖動沉重的布包,反而還將包推的更遠了些。

周秋萍急了,趕緊伸手去夠自己的包。然而這時候火車加快了速度。原來剛才並不是她手滑,而是火車已經發動了。

火車的運行並不會因為抓小偷而更改時間。即便車廂門都沒關,火車還是況且況且地往前開。

她慌了,下意識地要跳下車拿回自己的包。

列車員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你這姑娘找死啊,掉下去會摔死的。”

周秋萍瘋了,那可是40萬的國庫券!

她身旁突然刮過一陣風,伴隨著列車員的尖叫聲,一道黑色身影跳下車,直接奔向漸行漸遠的雙肩包。

火車站台的燈光同樣暗淡,隨著列車往前開,幾乎是瞬間,周秋萍就看不清自己的包和那道黑色身影了。

就在她眼前一黑,絕望的要死的時候,旁邊的車廂又響起驚呼聲。穿著綠軍裝的解放軍居然從車窗裡爬了進來。

“你的包。”他沒在車廂耽誤,直接拎著雙肩包遞給周秋萍。

周秋萍腿一軟,差點當場跪在人腳下。她哆哆嗦嗦地道謝:“謝……謝謝!”

結果她手抖得厲害,居然沒能拎起雙肩包。

要不是解放軍沒鬆力,包就直接掉在地上了。

“怎麼了?餘成。”車廂裡又走來一位穿著綠軍裝的男人。

幫周秋萍拎著雙肩包的解放軍趕緊敬禮:“報告政委,這位女同誌剛才見義勇為,幫忙抓小偷,結果包丟在了站台上,剛給她撿了回來。”

年紀大一些的解放軍看了眼周秋萍,主動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坐在哪個車廂?”

周秋萍趕緊回答:“我叫周秋萍,我隻買到了站票。”

說著,她還本能地遞上了身份證。

綠軍裝總給人可信任感。

年紀稍大的解放軍愣了下,結果他在身份證掃了一眼,又看了看她,點點頭道:“這樣啊,你跟我們過來吧。”

周秋萍大喜過望,趕緊跟上。

剛才小偷陰狠的眼神,她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一般在火車上動手的小偷很少單獨行動,多半有幫手。他們的同伴被自己害的落網了,沒被逮到的人說不定後麵就要伺機報複。

現在坐車又不實行實名製,更加沒有監控。下手過後,人家逃之夭夭。警察想追凶,都未必能找到方向。

年長的解放軍在前麵引路,年輕的解放軍在身後護送,周秋萍都懷疑自己變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規格這麼高。

進了軟臥車廂,周秋萍腦袋裡頭居然浮現出個荒謬的想法,難怪戰爭時期老百姓都拚命往租界跑。因為一牆之隔,就是彆有洞天啊。

不對,這比方用的不恰當。可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更恰當的比方,大概就是那麼個意思。你人在亂糟糟的硬座車廂裡煎熬時,根本都想象不到,同一趟列車,還有這麼個世外桃源。

軟臥車廂是個小包間,上下4張鋪,都鋪著雪白的床單,上麵還蓋了涼席。更神奇的是,車廂居然還配有洗手間。

乖乖,不愧是處級以上乾部才有資格享受的臥鋪。外麵買到了坐票或者跟她一樣隻有站票的的人都狼狽不堪,人人臉上都寫著疲憊和警惕,半靠半躺在臥鋪上的人卻怡然自得。

有人就著臥鋪的燈光看書,有人躺在床上想心事,還有人坐著吃水果,是這個時代非常稀奇的香蕉。

因為冷藏技術的落後,香蕉運輸成本高,周秋萍上輩子直到90年代中期去海城進貨做生意時,才平生第一次吃到香蕉。

她在擁擠的硬座車廂裡晃了好幾個小時,聞著濃鬱的腳臭味和各種奇怪的氣味。陡然進入這樣的房間,周秋萍都要不適應了。

車廂裡原本的乘客也不適應,全都抬頭看那位政委,用眼神無聲詢問,怎麼突然間來了位不速之客?

看這姑娘的打扮,也不像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啊。

政委沒有回答同伴的疑惑,反而主動跟周秋萍說話:“怎麼,不認識了?我是盧振軍啊。”

“盧老師?”周秋萍大驚失色,“你不是死了嗎?……犧牲了嗎?”

犧牲比死了好聽點,但都是一個意思,死了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