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那就合作吧(2 / 2)

餘成將錢全都放進箱子裡,問了個傻問題:“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櫃員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倆一眼,斬釘截鐵:“不需要。”

她唯一需要的就是他們趕緊走開,不要耽誤她給下一位顧客辦業務。

餘成趕緊道謝,拎著箱子走人。

走出銀行大門的時候,看著外麵明晃晃的太陽,他還懷疑自己剛才經曆的一切是在做夢。

就這麼簡單?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立刻去公用電話亭撥了個電話,然後招呼周秋萍:“我們等會兒吧。”

周秋萍其實有點蠢蠢欲動。海城的毛衫很出名,十分受寧安人歡迎。她如果能跑一趟毛衫廠,將鈔票換成毛衫,就現在物價飛漲的勁頭,掙的說不定比國庫券還多呢。

馬路上到處都是人,商場門口的隊伍排成了長龍。聽說現在海城連火車票和食鹽都憑票供應,否則完全亂了套。

這可是海城啊,全國赫赫有名的海城,什麼物資都要優先保證的海城,都混亂成這樣了。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要商品,有商品就能換國庫券,就能掙更多錢。

可惜餘成沒給她心神搖曳的機會。吉普車很快就停在馬路邊上。他上前跟司機說了兩句話,接過車鑰匙就招呼周秋萍:“走吧,我們開車回去。”

周秋萍驚訝:“一路開回去呀?”

1988年的公路建設才剛剛起步,省城都沒幾條能走的路。

餘成已經發動吉普車,眼睛盯著前方:“我們先去向領導彙報工作。”

路不遠,開車的話大約一個多小時,比排隊買火車票等發車快得多。

路上不太平,吉普車開出海城沒多久,他們就碰上了路障,一堆滾木和樹枝攔在路中央。

周秋萍在心中大喊糟糕時,餘成猛的一踩油門,居然直接撞飛了路障,氣得原本抱著胳膊候在路旁看肥羊落坑的人追在吉普車後麵大喊大叫。

周秋萍捂著胸口,驚魂不定:“好險!”

餘成還是看車前方,兩隻手穩穩抓住方向盤:“你以後碰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下車。這都是路霸。”

“我還敢自己坐車啊。”

周秋萍感歎,“這回也是我們運氣好,要是一堆人攔在路上,還擺個大棺材卡在中間,誰敢往前衝?”

餘成樂了,他皮膚黑,牙齒就顯得白:“你知道的還挺多啊。”

周秋萍心道:姐不僅僅是知道,姐是親身經曆過的。

彆說80年代了,就是90年代,卡車上路,那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交易。

有的村莊全村人都是搶匪。公審槍斃完了,村裡隻剩老小。後者往往也不無辜,隻不過是因為年紀太大或者太小,所以逃避掉了法律的懲罰。

治安糟糕,兩人都不得不提高警惕,誰也不敢粗心麻痹。

短短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車子到達基地門口時,周秋萍聽到餘成都鬆了口氣,原本繃緊的身體也鬆弛下來。

吉普車一路開到基地,停在白色小樓前。三層高的樓房,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初秋時節,爬山虎綠油油,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全副武裝的衛兵從小樓裡出來,朝他們點點頭:“進來吧。”

周秋萍趕緊收回視線,跟著餘成往裡走。可惜她進了大廳,就被客客氣氣地安排在扶手椅上休息。

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兵給她端來了杯清茶,還抓了兩把花生放在小桌上。

周秋萍吃過早飯之後就沒再吃過東西,她朝餘成點點頭,相當自覺地剝花生:“你忙你的。”

根本沒追著人家讓他先把皮箱還過來。

當然,即便她開口,餘成也不可能把箱子給她。

因為這是他向領導彙報工作的材料。

“43萬,從海城銀行拿出來的。”

他站在會議室裡,言簡意賅地彙報了事情經過,著重強調一件事。銀行是他們挑選的,周秋萍事先並不知道要去哪家。銀行是正規的,應該不存在與人勾結的可能。整個過程中,他一直跟周秋萍同步行動,後者沒機會做小動作。

他彙報完畢之後,剛才給周秋萍端茶的女兵也認真地報告自己收到的資料。

“周秋萍,女,1962年9月17日出生於江北省林場縣齊河公社下河大隊。高中畢業後進入社辦服裝廠工作三年,後與同公社馮家村馮二強成婚。婚後兩人育有二女,今年6月,夫妻雙方發生激烈爭吵,周秋萍與母親周高氏帶著兩個孩子去寧安縣謀生,從事個體戶生意。8月28日,她與丈夫馮二強離婚。”

“為什麼離婚?”

“馮二強和他母親想將孩子送人,周秋萍堅決反對。”

盧振軍笑了起來,誇獎了一句:“不愧是紅小兵的大隊長,她要是願意把女兒送人,也就怪了。”

女兵下意識地加了一句:“不是普通的送人,而是拐賣,她婆婆收了500塊錢。”

古文濤嗤之以鼻:“這種人家,禽獸不如,離的好!”

如果這樣還能委曲求全的話,那他可真是看錯了周秋萍。那姑娘年紀不大,身上卻有股韌性。

盧振軍點點頭,詢問大家的意思:“你們國庫券的買賣能不能做?”

坐在上手位上的將軍微微促額,手輕輕拍著桌子,十分猶豫:“這是在擾亂經濟市場啊。”

雖然他說不清楚裡麵的門門道道,但什麼東西都沒生產,都莫名其妙多出錢來了,怎麼想都怎麼像是泡沫。比投機倒把什麼的都嚇人。投機倒把好歹倒的還是物資呢。

要這樣,還不如讓兵工廠生產冰箱彩電,起碼是能賣出去的東西啊。

古文濤火冒三丈:“打仗的時候,我們是打算請敵人吃冰糕,還是請他們看電視呀?”

他們的兵工廠,居然搞這些玩意兒!

吳將軍尷尬:“這不是沒錢,窮鬨的嗎?”

結果古文濤一點兒也不給他麵子:“真窮嗎?1985年全年共進口小轎車35.4萬輛,花費50億美元。那一年全軍軍費多少?才了56億!有錢買小轎車,沒錢養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吳將軍趕緊喊停:“那都是小道消息,不要瞎傳。不要扯無關話題,現在就是沒錢。”

“沒錢掙錢唄。”

古文濤已經認定了這根救命稻草,他主持的工程因為少了幾百萬,眼看著就要下馬了。那是無數同僚辛辛苦苦堅持了八年的事業,一點一滴走到今天的事業,養個孩子都沒這麼辛苦。領導通知他這事的當晚,他頭發就急白了一半。

他現在不怕另一半頭發也白了,他隻想挽救他的工程。

“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辦法,投入小,獲利大,而且不乾涉地方經營活動,也不影響部隊士氣。”

吳將軍轉頭看盧振軍:“你怎麼看?”

盧振軍微微笑:“再怎麼講,也比沿海兄弟們作戰部隊公然搞走私強。”

跟地方政府鬨得兵戎相見,都不知道算是官兵還是土匪了。連人家海關口岸的走私調查報告都直言不諱:走私活動查緝難度大,是因為涉及的國內單位級彆高、牌子硬,特彆強調包括軍隊貿易單位,所以難處理。

彆人看了是啥情緒他不知道,他隻覺得左右兩邊臉都火辣辣。

吳將軍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好,先試試吧。一成利就一成利,彆搞得我們像是貔貅一樣,隻進不出。”

盧振軍露出了笑容:“那我們跟她簽個協議吧,也好讓她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提到的白血病治療資料如下。

1978年,王振義開始重點研究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在當時,這種白血病的死亡率非常高,90%的病人活不過半年,最快的發病後3天就會離世了。

1983年,他在試驗中用到全反式維甲酸這種藥,隨後通過顯微鏡的觀察,發現“急性早幼粒細胞”在該藥的作用下,能夠順利分化成正常細胞。

已經走入絕境的患者家人欣然同意用此療法,但不少好心人卻有些勸阻態度,因為不成功便成仁,幾十年來辛苦積累的好名譽如果因使用新藥而掃地,有些風險太大。

但王振義不在乎,他堅持使用新藥,並進行了長時間的跟蹤觀察,每天夜裡甚至走入病房20多次,時刻注意患者的反應。

值得慶幸的是,多年的研究不僅得以驗證,如初生太陽一般的小女孩在服用全反式維甲酸7天後,體溫降下來了,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在好轉。

笑容在所有人臉上展現,孩子的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被成功治愈了。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用全反式維甲酸誘導分化療法,治療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並獲得成功的案例,讓王振義被譽為癌症誘導分化之父。

此後,他與自己的學生又鑽研出“全反式維甲酸聯合□□”的治療方法,讓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可被治愈的白血病。

而這一療法也被國外譽為“上海方案”,與青蒿素的發明等並列為“新中國對世界醫學的八大貢獻”。

在大家都以為王振義會馬上為自己的發現的新藥申請專利時,他卻做出了一生不申請個人專利的承諾,這也意味著這項優秀成果將在全世界各個醫院裡無償使用。

當年這盒藥的單價隻有11元(也有說是13元)錢,即便是30年後的今天,這個藥也隻漲價至290元,還能通過醫保消費。

全反式維甲酸也就是維A。所以當年有人嘲笑王教授適用治痘痘的藥來治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