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很重,就像是一聲悶響,不知道有誰經過的時候將頭撞上去了一樣,旋即還有轉動門把手的聲音。
顧緒秋先是一愣,旋即看到那門把手空旋了幾下,似乎一直都沒有被打開,才試探著地問了一聲:“誰?”
“喀嚓”一聲,門把手終於被擰開,門口那個人幾乎是用頭撞開這扇沉重結實的寢室門的。
外麵的燈光慘白,映照的他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一樣,隻是這惡鬼都沒什麼精氣神一樣,回答顧緒秋問題的時候聲音顫顫的:
“是我……”
顧緒秋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之後忍不住瞪大了雙眼,頓時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吃驚道:“嚴旭?!你怎麼了?不是才一會沒見嗎,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慈生忍不住蹙眉,心中閃過了許許多多不太好的猜測,又被他勉強摁了下去。
這些消失的室友都去哪裡了?嚴旭這樣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很明顯不對勁。
嚴旭臉上幾乎沒有辦法擠出來什麼正常的神情,冷汗大股大股地從額頭上冒出來,咬牙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真的,很重要。”
顧緒秋伸手將寢室中另外一扇燈也打開了,室內都是冰冷殘酷的光,就好像是在某種等待宣判的絞刑架下,嚴旭感覺自己的內心在經受著烈火般的焚燒和拷打。
慈生拉著蕭望勉走近了他,先是蹲了下來,想要跟顧緒秋兩個人合力將他抬起來,無奈現在嚴旭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最後還是蕭望勉輕鬆將人提了起來,隨手放在了顧緒秋的那一張床上。
嚴旭吐了口氣,止住了不停打顫的牙關:“……我不知道基地長為什麼讓我出來了,可能他覺得我彆無選擇。要麼是死,要麼是跟隨他的計劃……嗬嗬,看上去正常人都會選擇跟他當同夥吧。”
慈生無比想開口發問到底發生什麼了,有些焦慮的神色被蕭望勉看在眼中,蕭望勉揉了揉他的眉心,用毫無花哨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安慰。
慈生能夠感覺到他修長冰涼的大手溫熱了一些,在一下一下替自己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牽著自己,一個給予人安全感和舒適的姿勢。
不過,慈生現在腦海中尚且還記掛著他本人後背上奇怪的傷口,所以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慈生將目光儘數落在了嚴旭的身上,等待著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顧緒秋顯然也很悚然,問道:“什麼計劃?你還好嗎現在?”
嚴旭嗆咳了一聲,簡單地將自己在實驗室中遇到的場景跟他們描述了一下,主要重點講了一下自己遇到的女孩小媛。
慈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很顯然,這也有公報私仇的味道在裡麵;或許副基地長和那個副隊長還很得意洋洋,在背後嘲笑嚴旭,表麵保護小媛他們,結果卻要用他們做實驗材料。
旋即,嚴旭又說到了更恐怖的地方:“西A很可能會大規模人工降毒雨,他們很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天下烏鴉一般黑!”
顧緒秋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是有些恨恨了,她感覺自己的拳頭被捏的嘎吱作響:“而且,現在基地長逼你,必須得接受人體實驗,逼你跟他們狼狽為奸?!”
無力且狼狽地點了點頭,嚴旭竟然發出了一聲抽泣,捂住了自己的臉,有些譴責自己的沒用:
“我知道……剛剛那種情況下,我必須得答應他,不然我沒用打贏他的勝算,他身上有槍……”
慈生略掙出了蕭望勉納他的懷抱,想要對此刻崩潰萬分的嚴旭道,他沒錯,當時那種情況下,自保或者說忍耐才是最合理的。
但是,嚴旭緊接著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了地上:
“但是……但是,我看到小媛了,我看到她的神色……她、她在等我救她,可是我在她麵前說我要加入基地長他們,我……”
伴隨著一聲抽泣,嚴旭將自己的身體蜷了起來。
慈生能夠理解他。
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無措和傷心,跟顧緒秋一樣都在沉默中,幾乎是有些恨意在胸口噴薄而出了。
蕭望勉抱住了慈生的腰,才迫使他從這種難受中緩了過來。
慈生抿唇,抬頭看向了神色淡漠——或者說,因為沒有更深一步思考神誌的蕭望勉,心中的難受和無力再一次翻湧了起來。
半晌,他出聲,打破了眾人安靜又壓抑的氣氛。
他隻能勉強發出一點氣音,卻足夠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在嚴旭懵然地抬起頭之後,慈生扯了扯蕭望勉的袖子,旋即,將他後背的那個奇怪凸起給嚴旭看了一下。
嚴旭明明是坐在床上的,但是在湊近看了一眼那個東西之後,真真是連滾帶爬一樣坐在了地上,有些喃喃:“……是?是!難道說……”
難道真的是……
慈生抿唇,他從剛剛開始就記住了,在嚴旭的故事裡,那些男孩女孩——實驗品的身上,後背上都有一個不知道通往哪裡的管道。
——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