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居然、居然一點都沒有生氣。
似乎真的,將他們都當成了一家人,絲毫不在意愛德斯和自己做什麼。
白藤一開始又是覺得驚異,覺得害怕——看到蕭望勉的手段之後,他的臉色都有些白了。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在心中感覺到暢快和爽意的。
這是什麼?
是哥哥的愛人,是個純純大號的金手指啊……
陛下能夠這樣溫柔、這樣對待自己的哥哥,白藤高興死了,他們的感情好當然是最好的!
“我是想說……非常高興能夠看到哥哥跟陛下您在一起,”白藤低頭,有些感歎,“我一開始還在憂心一些彆的事情,實在是、實在是有些多餘。”
“沒有多餘。”蕭望勉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補充道,“放鬆一些,你和你的愛人也很好。”
白藤差點傻在了原地,心中強烈激動和高興的感覺幾乎要溢出來;愛德斯自然也是,他握緊了自己愛人的手,他們麵麵相覷。
毫無疑問,他們做的最為正確的決定就是溫和善良地對待慈生,對待慈生的愛人。
讓宴會的兩個主角坐上了那兩個座位,毫無疑問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將中心重新拉到了他們的身上。
在回過神來之後、望到了兩人跟陛下之間交談之後,剩餘的眾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這愛德斯怎麼會跟陛下有聯係呢?他們之間的聯係好奇怪!
但是同時,也有聰明的人知道原因,正在小聲地分享。
白藤——白家的三兒子,前段時間剛嫁給了愛德斯,與此同時,聽說白藤的哥哥,白家的大兒子,也嫁給了個不知名的吸血鬼。
現在,那個不知名的吸血鬼身份算是揭露出來了。
那個不知名的吸血鬼當時被說窮酸、被說婚禮都沒有辦好!去打聽消息的那個約翰斯都要樂壞了,但是誰能夠想到“扮豬吃老虎”能爽到這個地步?!
蕭望勉淡然地站在前麵,吩咐那幾個原本是他們“鄰居”的人來將這個該死的家夥給抓走。
約翰斯躺在地上,在喪失了求生欲之後他很快地就昏了過去,這會被人抓起來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死豬一樣被拖走了。
“很抱歉,在這次的宴會上有些破壞了大家的興致,”蕭望勉開口,祂過於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人性化的神情,“不過,終於解決了這個家裡的蛀蟲還是比較高興的。”
現場自然是沒有人敢反駁蕭望勉的,他們紛紛給力懂事的開始鼓掌,在片刻之後聽到了蕭望勉繼續開口:
“當然,彆人我也會一個一個慢慢處理,該抓住的一個都逃不掉。”
“但是今天在弟弟和他愛人的宴會上,我便不再多說些什麼。作為我對他們二人的賠禮,約翰斯的一切爵位都轉贈於愛德斯公爵。他手下的所有公司、地盤、街道以及爵位,全部都給他。
另外還附加一條件,之後倘若要是找到了與約翰斯一樣過分的家夥,他的爵位也一樣會給到愛德斯的頭上。”
聽到了這句話,不管是愛德斯本人還是剩下來的眾人全部都震驚了,怎麼能這麼好運?這種驚人的大禮怎麼就落不到他們的頭上?他們的妻子怎麼沒有這麼個給力的兄弟姐妹能夠俘獲陛下的芳心,最終給出這麼誘人的禮物!!
這個禮物到底有多值錢,多麼的有麵子,簡直就是不必多說!一直以來都趾高氣昂、瞧不上愛德斯他們的這位約翰斯公爵,一下子就從天堂落到地獄!
他引以為豪的那些資本,儘數都到了自己以前瞧不起的人手上,自己現在卻成了個手斷腿斷的平民。
財產還是以一個禮物的名義轉贈過去,根本就不需要過多的勾心鬥角……他們隻能說陛下有實力就是這麼無敵。
白藤自己和愛德斯都是傻的。
在反應過來之後,白藤有些震驚,他、他其實都沒有幫上哥哥什麼忙,就反而被贈送了這樣一份幾乎將他砸傻了的大禮。
這太貴重了,這太貴重了!
白藤望著愛德斯,最終還是緊張小心翼翼地開口了:“陛下!這份禮物實在是太貴重,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下來——”
他當然是開心的,很感動。
但是這真的讓他感覺到害怕了,這種感覺……救命。人們都說伴君如伴虎,而且慈生還是被陛下以這種——窮小子的身份騙到手的,怎麼能保證,現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場景在之後不會得到顛覆呢?
怎麼能夠保證,蕭望勉能夠一直如初,下一個殺雞儆猴的對象不是白藤他們呢?
白藤他們自然是不會知道蕭望勉和慈生關係的,隻以為他們是現在才認識,所以控製不住地去思考一些危險且令人擔心的內容。
很顯然,氣氛一瞬間有些許的僵。
不過,蕭望勉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沒有生氣,祂隻是微微地頓了一瞬。
在祂口袋之中的慈生似乎是能夠體會到白藤他們的想法,這會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蕭望勉,眼尾尚且還綴著一抹淡淡的紅。
有好多話想要說,也想要來安撫白藤他們。
蕭望勉幾乎是在眾人奇異的目光之下淡然自若地點了點頭,輕聲地道了一聲好。
所以,蕭望勉停頓了一下,沒有直接地回答白藤的話,反而是道:“稍等,給我一間房間,等會我去接寶寶過來,讓他來跟你們聊,可以嗎?”
屏息凝神等待著回複的白藤趕忙點了點頭,原本是想要去送的,最終卻也被蕭望勉喊著讓他在原地不用動。
在場的其他人則被喊著繼續開始宴會,當然,這宴會也是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剛剛的那件事情仿佛隻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樣,他們一樣地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隻不過話題完全就變了方向,現在是更加主要放在了——未來的新興格局上。
吵嚷的聲音和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的空氣,在蕭望勉將門關上的瞬間被阻斷了。
慈生能夠感覺到那股金碧輝煌的光也消失了,自己的位置更加暗了一些下來,鼻尖的冷香、木頭香氣更加明顯。
從宴會的主廳之中出來,現在自然就剩下來了慈生和蕭望勉兩個人。
閒庭信步的吸血鬼自然地去樓上找了一間空蕩的房,在關上門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口袋裡麵的慈生伸了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出來,粉色的臉蛋軟嘟嘟的,跟在這裡等親一樣。
蕭望勉自然地將小乖給捧了出來,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來舔了一下他的小臉蛋,心裡分外地滿足、卻也分外地緊張。
在外麵的時候,蕭望勉總是能夠自然地保持著一個懾人、恐怖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來,祂的心中實際上是比較“恐慌”的。
祂在思考,在恐慌。
寶寶並沒有跟他說過約翰斯的存在,是自己安排的人跟著,去發掘了他之前的生平,所以蕭望勉才打算來一出殺雞儆猴,順勢給愛德斯他們送份大禮。
但是,實際上,自己的手法太過於凶惡,自己的手段……儘管對於自己來說還好,但是慈生會接受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過分?
尚且還沒有讓慈生開口,蕭望勉便先發製人道:
“乖寶……這次的事情,這個人我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他殺了很多無辜的人,搶了很多長得漂亮的女孩和男孩,以前都藏得很好,從愛德斯出現跟他分庭抗禮之後就出現了裂縫,他甚至開始直白地明搶做交易……”
慈生捂住了自己的小臉蛋。
他站在蕭望勉的掌心上,被祂好好地托著,穿著小小西裝的他抱臂,乖巧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蕭望勉看上去挺緊張的。
祂之前都不會說這麼多的,偶爾說點葷話,偶爾逗逗自己,怎麼能像今天一樣說這麼多。
……而且從來不會用這麼殘忍——或者說折磨的方式,讓人覺得如此地痛苦。
慈生想到這裡,笑容又忍不住稍微落下去了一些。
他倒不是覺得蕭望勉這樣有多麼的殘忍和多麼的不能接受。他隻是在想,祂為什麼會突然一下子變成這個模樣呢?
是因為自己給祂的安全感不夠?還是說實際上就是因為上一次的世界給祂留下來了太大的陰影,導致祂就算是在這樣平和的世界之中也會產生各種不適的想法,最終迫使祂做出這一切“將困難扼殺在搖籃之中”的事情,也變得更加的殘忍和嗜血?
不是沒有可能,真的。
“我知道啦。”慈生道,“你剛剛是不是跟他們說,可以讓我恢複成正常的形態去跟他們說話的?現在把我恢複一下吧,我也有話想要對你說。”
但是慈生沒有想到,他這句話說完之後,蕭望勉並沒有立刻動手,反而是略微的怔在了原地。
猩紅色的瞳眸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是在想著他會說什麼話。
“……寶寶。”
他在心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果然,就是這樣,這簡直太正常了。
慈生想到,從一開始,他就應該有預感的。
進入世界,找到蕭望勉,嫁給蕭望勉,尚且還沒有完全完成的婚禮、住在一個小小破舊的地方……有的時候蕭望勉都會止不住地問他到底介不介意跟自己住在一起,這就好像是祂第一重的自卑和擔憂。
“你介意跟我住在這裡嗎?”——你介意,跟這樣一個窮酸且一無是處的我在一起嗎?
你介意跟這個惡毒的我在一起嗎?
之後,蕭望勉儘管讓慈生出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去看劇情,但是實際上也一直安排有人在望著他,在仔細地盯著他,保護他的安全。
慈生並不是傻子,他能夠感覺到那股視線的來源,但是他不願意多想,也不願意多介意。
這讓蕭望勉覺得高興,卻也讓祂越發恐慌和擔憂。
“又有人在覬覦我的寶寶了,又有人會傷害他,這種事情絕對不會被允許,也絕對不會再發生了。”——蕭望勉大概是這樣想的吧。
這是祂的第二重煩惱,祂的腦海總是會無數次重演那一幕,慈生在祂的麵前離開的那一幕。
祂大概是知道,慈生實際上是不想要看到祂為了一個夢境喪失那樣多的能量。
慈生舍不得祂,可是祂卻也更舍不得慈生;祂無數次回想起那一霎,都在思考自己為什麼要拖延、為什麼要遲疑,而不是直接將夢境打碎!
一直到參加這個宴會,蕭望勉繼續了祂的動作。
打臉,找場子。將這個該死的約翰斯給認真地教訓了一頓,就好像是,蕭望勉在教訓之前的自己。
慈生的心臟忽然一陣密密匝匝的疼,在定下來仔細思考之後,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蕭望勉對自己的偏愛,也總覺得自己給蕭望勉的足夠祂放心,但是實際上,蕭望勉卻仍然在惶恐。
這麼多的世界了。
慈生想,蕭望勉已經為了他變了很多、很多了。
祂在從前,不會反複思慮,為了一個世俗的道德倫理,安排那麼多事情。
祂在以前,不會按照彆人的喜好,不知道什麼是好是壞。
祂在以前,也不會產生這樣,覺得慈生會“離開”。
但是,祂就算是很理解慈生,很理解他,心臟卻是控製不住的呀。
慈生微微地怔住,再一次地,他扯了扯蕭望勉的手指尖,溫聲道:“望勉,讓我恢複一下吧?”
小一或許做不到,但是慈生知道,蕭望勉可以。
果然,在片刻的歎息之後,蕭望勉仍然是選擇聽從慈生的話,安靜沉默地點頭,讓慈生上床,將自己的大衣脫給了他。
熟悉的感覺席卷了全身,慈生唔了一下。
下一刻,僵硬在原地的蕭望勉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柔嫩溫熱的小手拉住了。
“望勉。”慈生小聲說,“那些彆的事情,我都放到一邊,我們等一會再說。我現在就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你誠實地告訴我,可以嗎?”
蕭望勉停了片刻,旋即祂遲疑著點了一下頭。
慈生問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蕭望勉怔住了。
聲音很乾澀,邪惡俊美的吸血鬼狼狽道:
“……是。”
慈生柔軟香甜的氣息席卷了全身,靠近了蕭望勉,讓祂將自己抱了個滿懷。
旋即,慈生溫聲:“為什麼呢?”
“……”
蕭望勉沒有說話。
但是下一刻,祂卻感覺到自己的無名指上,忽然多出來一種束縛的觸感。
祂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望過去,卻看到了,一枚光華流轉的暗紅色戒指正套在自己的指節上。
蕭望勉怔怔道:“……乖寶。”
慈生彎了一下眼睛,笑著道:“嗯。”
“我不害怕,你做的一切我都不害怕的。”
蕭望勉停在原地。
祂想,雖然自己試著裝成那樣窮小子,看到慈生仍然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祂還是心中竊喜的。
雖然腦海之中還是有著那殘忍的一幕,但是看到活潑高興的慈生,似乎也能夠將那一刻的痛苦遺忘了。
能夠從原本裝的身份恢複成自己,殺死那個膽敢覬覦寶寶的人,就好像是殺死了之前的自己。
而現在,祂也得到了寶寶的回應。
其實,早就在祂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那些恐慌都在被慢慢地治愈。
而祂早就已經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