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現實世界(3)(1 / 2)

簡餘“嘶”了一聲,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狼狗——不,野狼,狠狠地咬了一口,而且要硬生生地扯下來一塊肉,活生生地將他給痛死。

簡餘好像見到了外星人一樣睜大了眼睛,從口中吐出來了一連串震驚的話語,俊秀的臉上都扭曲了,勾著慈生的那隻手還定著,跟傻了一樣。

“什麼情況啊?這是——”

“這是,這不就是那個小東西麼?!”

簡餘的眼睛都瞪大了,他拉扯住了慈生的肩膀,下意識地道:“你從哪裡抓來的?這小玩意你也能隨便抓,你是不是任務做傻了——”

這次,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小狼崽再次衝了上來。

簡餘心裡道了聲糟糕,他還沒來得及騰出雙手來防護,狠狠地將這個臭小子給揍一頓,就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果斷地從自己的肩膀下鑽了出去,旋即直接打橫將那小子給抱住了。

慈生的身體上還尚且帶著一陣淺淡的香風,身長玉立、纖細漂亮的青年幾乎渾身都是羊脂玉一樣的觸感,觸手生溫,將蕭望勉給抱在了懷裡。

蕭望勉在嗅到熟悉的味道的時候,竟然也是硬生生將自己攻擊的姿態給解除,轉而緊緊地抱住了慈生。

慈生小心翼翼地撫了一下他的後背,溫聲地安撫道:“不怕不怕,他不是要來傷害哥哥的,他是哥哥的朋友,他隻是第一次看見你,將你跟彆人搞混了,所以才對你說不好的話,下次哥哥肯定不會讓他說了,好不好?”

蕭望勉垂下眸,他纖長的睫羽裡似乎含著些許的委屈,也含著濃鬱的保護欲和顯而易見的焦躁。

“臟……”

他說,小蕭望勉將頭抬起來,眼睛落在簡餘和簡餘碰到的一塊地方。

他的哥哥那麼乾淨,這些臟手一隻都不能碰,這個人憑什麼用手死死地勒住哥哥?他怎麼敢!

“哥哥……”

這委屈的聲音,慈生聽了心裡都是一緊,登時不打算去哄自己背後的成年人簡餘了,反而是更加拍拍小狼崽的後背,將他好好地哄一通。

“不怕不怕。”

簡餘吃驚地站在一旁,手尚且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有些呆滯地忘了放下來,半晌之後才捂住了自己火辣辣的肩膀,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我真是服了,剛剛從哪裡竄出來的?怎麼這麼綠茶,慈生,你乾嘛呢?!”

聽到了簡餘說這句話,將腦袋擱在了慈生肩膀上的小蕭望勉將淩厲凶狠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簡餘的身上,跟麵對著慈生的模樣簡直就是截然相反、判若兩人。

“……”

“我操了,這是什麼情況,”簡餘罵了一聲臟話,氣的腦瓜子嗡嗡跳,簡直就要被活生生地氣笑了,“這小東西還他媽的挺會看人下菜。”

他說完了之後發現沒有人理自己,直覺慈生這家夥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氣的險些兩眼一黑厥過去,緩了兩秒之後將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顧緒秋身上。

他就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同盟一樣,想要得到認同地捅了一下旁邊的顧緒秋,全然是傻憨憨道:“喂!老顧,你看到了的吧?!這小子居然敢這樣對我,我跟你說我今天要是輕易放過他我就——”

“閉嘴!”顧緒秋還沒有等他發完誓就在他的腦殼上敲了一下,屬於女人的直覺讓她分外的敏銳也分外可靠,“給我冷靜下來,仔細看看。”

慈生抱著蕭望勉,輕柔地安撫,半晌之後將他給帶到了旁邊的沙發上囑咐他好好地坐下來,之後才略微跟他分開了一點點的距離,臉上帶著哄人的笑容,溫柔清淺,任誰都生不了氣。

“……在這裡等一下哥哥好不好?哥哥現在有事情要做,但是哥哥保證,哥哥是不會拋下你的,嗯?”

慈生望著小蕭望勉渴盼和亮晶晶的眸,斷然想不到這樣的少年無聲地在心中將句子地主語給換了。

寶寶。

寶寶,他想,寶寶要自己等一會,寶寶要去做事情,寶寶向自己保證,寶寶不會拋下自己。

一句話之中含著的全是寶寶這樣甜蜜寵溺的語句,幾乎要將人給溺死,這也自然地將小蕭望勉給暫時哄好了,乖巧萬分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像是家犬在搖尾巴一樣,小心翼翼地隻露出清澈透亮的眸來望著慈生。

慈生終於鬆了口氣,他轉身走到了顧緒秋和簡餘的旁邊,看著兩人略微有些陌生並且有些青澀的臉,竟然還有些覺得恍惚。

就好像自己不是在短暫的小世界之中看見他們,反而是真的見到了他們以前的樣子。

“簡餘,”慈生開口,衝著兩人露出了一個甜甜並且靦腆的笑容,看上去貌似有點不太好意思,“對不起。”

簡餘:“……”

沒話說,還能衝著團寵崽崽生氣不成?

但是麵子必須得有一點,他從鼻孔之中出氣,哼了一聲出來,看著慈生的時候是跟他現在完全不符的“咋咋呼呼”和大大咧咧,開口道:

“你告訴我,你怎麼了?前幾天看到你給我們傳的信號,我拉著老顧連滾帶爬下來的,你結果告訴我你這小破旅店裡藏了個這麼大的驚喜要過來嚇死我不成?”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旁邊的顧緒秋淡淡地咳嗽了一聲,隨手一揮,形成了一團薄薄的結界。

慈生霎時間愣住了,往小蕭望勉的方向回頭看,登時發現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裡發生了什麼,好像能夠看到慈生,但是聽不見聲音。

“彆看了,這是姐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顧緒秋抱臂,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和酷姐,“說吧,到底怎麼了。”

顧緒秋從剛剛就觀察到了,這外麵的小狼崽警惕心很重,能力雖然尚且還沒有發揮出來,但是卻很強,倘若要是真的讓他逮住了機會發揮,他們恐怕都攔不住這家夥。

這下慈生轉過來頭,徹底沒了什麼逃避的借口,垂下了眸,半晌之後才率先提問:

“我……有點失憶。所以,我不知道這個世界裡麵發生了什麼。”

簡餘霎時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裝出來的淡然和生氣蕩然無存,毛頭小子一樣上下打量了一下慈生,尤其在他的腦袋上看了一圈,問:“傷到腦子了?誰傷的?彆告訴我外麵這小子傷了你你還把他帶回來——”

“不是的,”慈生搖頭,“是我被那種地上爬行的扭曲怪給偷襲了,那時候就是蕭……小孩子救了我,我這才決定將他先留著。”

這下簡餘抬起頭來跟顧緒秋麵麵相覷,頓時兩人都有些愕然,俱是有些不可置信。

“……崽,跟我說實話,誰能擁有打傷你的實力?”顧緒秋神色複雜,“你彆被這小孩騙了,不,他才不是什麼小孩,他——”

“他是誰?”

慈生擰眉。

簡餘知道他的重點就歪了,嘖了聲開口:“你是失憶了之後被打傷是不是?你怎麼現在關注點就在這小孩身上,呸,他是個屁的小孩。”

就算簡餘罵罵咧咧地說了這一通,慈生還是用水汪汪、清澈萬分的眸盯著他們,看上去很可憐、很可愛。

似乎在等著他們的一個答案。

顧緒秋見狀,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

“簡餘,彆再瞪著崽了。本來現在的這個情況就很特殊,我們以前料想不到的情況就是會接二連三地出現,所以,放輕鬆。”

“是這樣,先跟你說了吧。這個世界是你的——你可以理解為,畢業考試,你需要阻止這個世界的災難發生。”

“這個世界的世界背景非常混亂,禮崩樂壞,精神狀態崩塌,因此,他們聯係上了‘下麵’,拜了錯誤的家夥;根據我們的觀測,原本這個世界是要被毀滅的,他們會在不知不覺之間用自己的情緒滋養出一尊不倫不類的邪神——”

“邪神。”

顧緒秋重複了一次,目光灼灼:“你敢信嗎?有人可以逃離大千樹的控製,力量從下麵的裂隙生出來,在這個匱乏的世界之中,演變成一尊神,邪神!”

慈生一怔,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蜷起來,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顧緒秋接著道:“這個邪神就是他們世界毀滅的根源,過小的世界無法承載這樣的危險,因此世界崩塌……”

她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恨鐵不成鋼、甚至有些恐懼的簡餘就又一次“嘖”了一聲,搶先補充道:

“這個小世界崩塌,你知道那尊被滋養出來的邪神是什麼情況嗎?祂能夠緩慢地侵入每一根大千樹的樹根,汲取很多的能量——你不懂,積攢了無數億年,貫穿整個樹的負麵能量到底有多少,換算過來,我們小神的能量都不夠看的,恐怕隻有等你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你才能堪堪地知道一點。”

他們越說,竟然將自己說的越來越害怕。

尤其是簡餘,他想到剛剛自己……竟然試圖跟這個邪神的幼年體硬生生地對撞。

無知者無畏,而他剛剛不去思考,自然也不害怕。

慈生垂眸,他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些乾澀,好似一把沙子灌入了自己的喉嚨。

所以,為什麼他們著急。

答案昭然若揭,就在慈生的嘴邊,但是他怎麼樣都沒有辦法吐出來,想到那個可能性,就好像是要將他硬生生地扼死在原地。

“所以,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著急了嗎?”顧緒秋字字句句地跟慈生強調:“你知道,那個原本軌跡之中一定會毀滅這個小世界,毀滅我們的大千樹,用黑暗和□□來統治無數億個小世界的家夥……是誰嗎?”

“對。”

“就是剛剛那個被你救下來的少年,就是那個說救你的家夥!”

字字句句,振聾發聵。

慈生的心臟突地墜了下去,他的齒咬住了他的舌尖,在這種恐怖和令人遍體生寒的可能性之中,慈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冷靜地將自己的手心給攥住了。

“是,”慈生說,“所以,你們大概也知道,他們是在用什麼東西來滋養著“這尊邪神”,不是嗎?”

“……”

什麼方式?

他們兩個都是清楚的,無非就是那些情緒唄,但是大家的情緒全部都崩潰了,這是正常且不得已的事情。

簡餘略微一怔,舔了一下唇,有些逃避地將自己的目光垂下:“首先你就要知道,這個少年就是這個命運,他吸取那些能量是因為他生來就成為了邪神的容器,所以為了阻止邪神的到來,我們必須殺了他,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我覺得不是的。”

慈生搖了搖頭。

“是他以一己之力替他們整個世界承擔了無法承受的痛苦和邪氣,之後才成了神,而不是邪神降臨在他的身上。”

慈生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講述某個殘忍的事實。

“你們分明就知道這一切,你們知道他生來是無罪的,他不是邪神的容器。”

顧緒秋罕見地換了一個抱臂的姿勢,很顯然她也有些慌張,聽到了慈生的辯駁,她腦海之中固定好了的某些觀念在無聲無息之中寸寸裂開並且崩塌,似乎要將她給整個包裹進去。

“……但是,慈生。”顧緒秋喊了他的全名,“就算,就算他是無辜的,他承擔了整個世界的邪氣,整個大千樹的邪氣,他很無辜,我們又能怎麼樣?我們隻能將他給殺死,因為這是唯一一個讓你度過這個考驗——讓大千樹度過這場浩劫的辦法。”

“不,我還是不覺得是這樣的。”慈生搖了搖頭。

他說:“解決這個少年,不僅不會按照你們想象之中的方向發展,反而會截然相反,往相反地道路上疾馳。”

率先開口的是毛頭小子簡餘:

“為什麼?不可能!慈生,你不能為了你的一己私欲忘掉整個大千世界和大千樹,你不能偏心!”

慈生垂眸。

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一層陽光之下,垂下來的光芒就好像是撲簌簌的金粉,在他整個人的身上描繪上了一層溫柔暖和的光暈。

就好像是天使,好像是最為溫柔慈悲地神明。

而現在,這位神明正在爭取一尊邪祟、一個信徒、一條流浪狗,活下來的權利。

“為什麼不能殺了他?”慈生說,“因為,如果殺了他,情緒和陰暗會加速成倍的增長,我看到過他恢複自己身上的傷口,我看到過他忍耐的能力,我看到過他死過無數次,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第一個問題,你確定你能殺死他嗎?”

這個問題直擊人心。

殺死蕭望勉——看上去如此簡單,但是實際上卻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說死,他早就已經死了千百次,千萬次。

或者說,他現在的身體,是人的身體嗎?誰能夠確定?

簡餘的嘴巴張開又閉上,最終有些糟心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從咬緊的牙關之中逼出來了反對慈生的話。

“那我要是能殺呢?萬一呢?他死了不就皆大歡喜了麼?”

“不,”慈生不知道這是今天他第幾次說出“不”這個字,“這就是第二個問題。如果他死了,那些被他吞噬下去的情緒,你猜會到哪裡去?”

“當然是原本下麵的裂隙裡……”

“不,是這個小世界彆的人身上。”顧緒秋打斷了簡餘的話,她有些恍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雖然不想要承認,但是事實肯定是這樣。

覆水難收,“下麵”流淌的陰氣都是不能夠為人所用的,現在到了麵前的這個少年身上,自然是斷然沒有回去的理由,倘若他要是真的不能控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爆發出來到大家的身上。

現在就好像是,一場巨大的病毒和瘟疫,現在都被一個可憐人給困在身上。

他們不能殺死這個人,否則病毒瘟疫會傳播到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將所有人都給傳染,世界會自動開始“養蠱”,到時候那結果就不是他們能夠控製住的了。

但是同時,他們總也不能夠仍由這個人自由發展,不然的話他肯定會瘋狂、用自己身上的病毒來報仇,讓大家都遭殃。

這不就完蛋了嗎?這不就糟糕了嗎?似乎這個兩難的境地沒有辦法突破,所有人都會被困死在這裡。

顧緒秋這下也張了張唇,有些狼狽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啞聲道:“所以,你還有第三個問題嗎?”

慈生“嗯”了一聲。

“第三個問題是,那個,你們說的大千樹,知道自己有這樣積累了成億年的苦楚和怨氣嗎?從下麵的裂隙,衍生出來的。”

大千樹,顧名思義就是大千世界,凝結成了一棵生生不息的巨樹,浩瀚星河恐怕都無法形容這顆樹的大小。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上麵”在管理著大千世界,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在被——顧緒秋這類,上麵的神,潔白光輝的神所管束著的。

“……嗯。”顧緒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絲的茫然,“我想,無所不知的祂,大概是什麼都知道的吧。”

“所以……”慈生略微地歎了口氣,“你們說,成為邪神是他的命運,你們說,他生來的命運就是如此。”

“所以,是否這場浩劫也是命運?也是大千樹選擇的結果?”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兩人的心理防線。

這時候的顧緒秋和簡餘尚且還很年輕,他們還沒有像慈生現在這麼鎮定和老練,心中或許也產生過那樣的想法,但是都被自己給壓製了下去,斷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大千樹給拋棄,最終成為了這樣狼狽的棄子。

“……”

慈生沉默了一會,複而溫和開口。

“我的意思其實不是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等死。其實是……”

“我們真的要換一個方法。”

顧緒秋低下了頭,她的目光稍微有一點的晦暗,她原本以為慈生會很快將這裡的事情解決……自欺欺人地認為,他們可以搞定,輕鬆避免這一場浩劫。

但是實際上……不可能了。

“……什麼方法?”

顧緒秋的聲音有點乾澀。

慈生抬起了頭,目光轉了一個方向。

他纖長的睫羽投影,落下來了一片漂亮的陰影,但是卻沒有將他透亮清澈的琉璃瞳眸給遮住,反而是顯得他愈發地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