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裡克還是趕在會場關閉之前到了現場。
巴爾的摩的心理醫生都坐在同一個地方,他的位置就在漢尼拔·萊克特博士的右邊。
漢尼拔的視線掃過他胸前空蕩蕩的吊牌夾,最終停留在奇爾頓院長的桌子上。
他沒帶記錄本,並且遲到了。
這很反常。
弗雷德裡克·奇爾頓一向熱衷於參加這種大型會議,通常很早就到了,拿著一大堆文獻資料,以期自己的著作能夠得到國際的認可。
起碼要在同行麵前出出風頭。
奇爾頓坐下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名片夾不見了,他摸摸胸口上那個可憐兮兮的吊繩,乾脆把它扯了下來。
“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嗎?奇爾頓醫生,平常你可比我們都要早到。”漢尼拔彬彬有禮地說道。
如同例行公事般的問候。
“啊,是的。”奇爾頓並不是很想和漢尼拔討論這個問題,回答的很含糊。
通常他會借著話頭侃侃而談,這隻小羊羔有條活潑的舌頭。
弗雷德坐正了身子,他沒帶筆記本,甚至連一支可以寫字的筆都沒有。
“阿蘭娜博士。”他回頭小聲說道,“你得借我點東西。”
似乎是覺得這種說話方式有些直白,直白到了沒禮貌的地步。
他補了個please.
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呢?
漢尼拔·萊克特也帶了備份。
不過相較於阿蘭娜博士的慷慨,萊克特就不太願意讓其他人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了。
雖然漢尼拔也會借給他,但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惹得彆人不高興。奇爾頓這樣認為,儘管他平時根本不會考慮到其他人的感受。
阿蘭娜博士有些驚訝於奇爾頓這種收斂之後的無禮,以及少見的尊重。
畢竟奇爾頓平常做什麼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兩隻眼睛裡除了功利便再放不進彆的東西了。從來都不會乾無利可圖的事情,哪怕隻是在口頭上說聲謝謝。
“非常感謝你的慷慨,阿蘭娜博士。”奇爾頓接過筆記本,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阿蘭娜博士想。
可這也太反常了。
她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隻不過奇爾頓的表現實在是引人生疑。
借去的筆記被攤開放在桌麵上,鋼筆也隻是被奇爾頓拿在手裡繞著桌子畫圈。.m
換成平時,奇爾頓應該會想要翻到前麵去看看阿蘭娜博士的見解才對。
而且心裡研討會並沒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麼有趣,每個部門專業領域不同,主要修習犯罪心理學的阿蘭娜和奇爾頓自然對人文心理無從下手。
簡單來說,就是……聽不懂。
就算這樣,弗雷德裡克的嘴角微微翹起,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哦,不能這麼說。阿蘭娜博士注意到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錯,似乎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聯想之中。
全程劃水的奇爾頓準備走個過場,把機會讓給其他人。
“呃,有關於切薩皮克開膛……”
“等等,奇爾頓院長。”
一位同修犯罪心理的博士生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接打斷他的話。
“您在巴爾的摩的的名聲可是不太好聽,甚至還收到了精神控製的申訴,這樣的研究報告還有必要繼續聽下去嗎?”
奇爾頓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嘲諷之中還帶著幾絲憐憫。
他的確不想在這個乏味的地方待下去,可這並不代表奇爾頓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輕賤。靠著嘩眾取寵的法子是能博得很多的關注,可踩著他上位,嗬。
“我猜你是窮途末路了,才想著要最後博一把。德國心理界不好混吧?”
博士生預感到自己要被這人戳破老底,連忙拉回了正題。
“我隻不過是在討論切薩皮克開膛手的事情,故意扯開話題,把戰火引到我的身上,你心虛了。”
這幅急忙辯解的樣子隻是自亂陣腳。
奇爾頓甚至不願意和這種人說話,就像貼著陰溝裡的草履蟲一樣惡心。
“你可以向知道實情的人好好問問,恰好今天大家都在場。”奇爾頓惡劣地笑了一聲,露出了收斂起的刻薄本性。
“你看起來很嫉妒我啊,可惜模仿的不太到位,自以為的證據也根本派不上用場。”
博士生的衣著打扮、言行舉止都和弗雷德裡克十分相似,不過僅僅隻到模仿了皮毛,還把他所有展現出來的缺點也都學了個遍。
這位自認勤奮卻因資質平庸而默默無聞的學生已經沒有再等下去的耐心了,縱觀心理界出名的那幾位,漢尼拔·萊克特博士、阿蘭娜·布魯姆博士、弗雷德裡克·奇爾頓院長。
果然不愧是人才輩出的巴爾的摩。
前兩位讓人輸得心服口服,而弗雷德裡克……憑什麼呢?
無論誰站在那個位置,做出來的事情都會比奇爾頓要好上幾十倍。
奇爾頓都能用著嘩眾取寵的方式取得成功,那麼複刻也不是不可能的。
博士生想把奇爾頓院長踩進土裡,再取代他的位置。
“有些事情得靠點腦子,我永遠都有接觸並研究切薩皮克開膛手的機會。而你,隻能成為一個笑話。明年柏林研討會還有幾個人能記住你?”
“又或者,你想和這方麵的專家……阿蘭娜·布魯姆博士或者萊克特博士親自談談。好明白和我們之間的差距,才能安安心心去當個誤人子弟的大學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