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白光之下。
鵺本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去的。
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京都的王,卻始終都沒有動過高天原的心思,就是因為知道,高天原不會管下界人類的發展,但是這是個什麼情況?
為什麼忽然之間他們就出現了?
恍惚的白光,不知道亮了多少次。但是預想的痛苦並沒有襲來。
乾打雷不下雨?這可不是高天原的作風。
鵺剛皺著眉頭,就感覺到了背後的重量。
“太好了。晴明。”
五指纖纖的手指,慢慢的摸上了他的臉頰。
“呐,保護了你呢,晴明,叫一句媽媽如何?”
“母親。”
絲毫不走心,也沒有絲毫動容的稱呼輕易的從口中吐出。
鵺轉過身。
背後已經燒灼的隻剩下一片漆黑,巨大的尾巴將他的後背全部遮蓋起來,此刻也變成了焦黑的棍狀物,看不出之前的豐滿柔軟。
“雖然是來要你停下的。”
纖細白皙一如既往的手指,落在鵺的臉上。
“但是,能保護你,也不錯呀。”
淺淺的聲音,最後也風化在了空氣中。
鵺安靜的看著羽衣狐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不見,嘴唇動了動,也隻留下了兩個字。
愚蠢。
抬腳,走過了最後參與的黑色灰燼。
外麵,才是他的戰場。
雖然八岐大蛇會引來高天原的關注超乎了鵺的預想,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結束了,他的對手,也應該正在外麵等待吧。
無所謂,反正,他的升位儀式即將開始。
如果,能在對手的麵前,蛻變成完全體的話,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
這麼想著,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出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外,一片堂皇。
來吧,讓我看看,是什麼人,膽敢對我動手呢?
大殿之外。
“啊,終於來了。”
坐在火靈手上的麻倉好,看了一看坐在火靈另外一個手上的安倍晴明。
源賴光手臂一展。
“終於見麵了。”
手中的太刀,甩下一連串的血花。
鵺的手下還是有不少妖怪追隨的,雖然他手下的幾個陰陽師已經不見蹤影,但是來到這裡,依然是遇到了不少阻力。
隻可惜,那些妖怪,還阻攔不了他們的步伐。
“你是什麼人。”
鵺的眼睛落在站在最前的源賴光身上。
“哈?你給我製造流言,讓我源氏陷入危機,現在居然說不認識我?”
源賴光笑了一下。
她現在的心情特彆差。氣勢也就格外的攝人。
鵺絲毫沒有接話的打算,看向了源賴光身後的人。
“這麼多人來,如果是來參加我的登基儀式,我倒不是不可以給你們留一條活路。”
“欸——”源賴光笑著,將鵺的眼神拉了回來,她聲音雖然帶笑,眼中卻是冰寒一片。
“你,憑什麼呢?你要以什麼人的身份,登臨平安京王者的地位?”
鵺的眼神,終於落在了源賴光的身上。
“你既然是個女人,就該知道,你是絕對打不過我的。枉我當初還為你早亡,不能與我一戰而感到惋惜。”
說著,他的眼神,再次落在了源賴光身後的空曠之地上。
“來吧,看著我,以你們的仰望,看著我,走上至高……”
源賴光搖了搖頭。
“算了。說不通。”
“那,便戰。”
————————————————————————-
然後,源賴光把懶到自己飛都懶的安倍晴明踢了上前。
在源賴光之後,成為鎮守了平安京最混亂時期數十年的大陰陽師,沒人知道安倍晴明的能力極限在哪裡。
被打倒在地的鵺一雙看不到眼白的眼睛瞪大,“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
安倍晴明在鵺的對麵坐了下來。
建禦雷神在放完雷之後就帶著神明一同消失,留下一地狼藉。
“事實上,如果不是你太能躲,千年間拿了我的身體就躲得不見影子,我也不至於現在才找上你。”
安倍晴明伸手,五芒星桔梗印在手中成型,絲絲縷縷的光芒,從鵺的體內抽了出來。
“其實啊,按照規矩,本來在開始戰鬥之前,我就該說明自己的身份的。”
安倍晴明的臉上帶著淺笑,用空閒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呐,你覺得,我是誰呢?”
鵺的瞳孔猛地縮小了。
“我不知道。”
但是在他的心裡,一個聲音正在拚命叫囂。
不要問,不要說,不要管。
我才是安倍晴明!安倍晴明,就是我!
“欸……”
察覺了他有逃離的打算,安倍晴明俯下身。鎖鏈瞬間從鵺身下的土地之中密密麻麻的伸展出來,緊緊的將鵺固定在了地麵上。
“呐,小狐妖,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不是所有做陰陽師的狐妖,就是安倍晴明啊,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一個呢。呐,雖然抱歉,但是,我的名字和身體,我拿走了哦。”
“不,不,不要,不要!!!!”
原本在麵對任何人都不曾露出驚慌神色,向來是以碾壓的姿態,高高在上,俯視著其他人的鵺,終於發出了驚慌的喊叫聲。
隨著名字和屬於安倍晴明的身體被從體內分離,原本被壓製在底層,被他牢牢記著的記憶,終於一點一點,翻上了腦海。
他是羽衣狐的孩子,一個因為曾經因為半妖的身份,被村中的孩子們排擠,欺侮的孩子。
為了他,當時還隻是一直普通的三尾的母親,到處奔波,隻試圖為他拿到更多更好的食物,不要在年幼的時候就餓死。
而某次,在他跑到京都去的時候,他遇到了一隊大人。
那是怎樣華麗的牛車啊,精致的光是從邊邊角角的處理就能看出的精致做工,還有跟在牛車身邊,衣著光鮮,帶著淺笑的神將。
牛車之中。一個骨骼勻稱的手,撩開了簾子。
“呀,是個小狐妖呢。口口……”
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對著外麵的他笑了一下。
“欸,是麼?”
在那年輕人的說明下,一張俊秀的臉,也從牛車的窗中透出來了。
那是一張,和現在俯視著他的,彆無二致的臉。
不不不,為什麼不跑?趕緊跑!
鵺聽到了自己心裡的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