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封印邪神的祭壇,這裡也卻是十分相稱。
源賴光難得沒有聽鬼切的要求,把他帶在身邊,而是孤身一人,前往祭壇。
作為已經祭祀邪神不知道多少年的源氏,源賴光並不想要讓一個邪神以為自己對他有什麼不軌的想法。
畢竟,源氏再強大,也是人,即便身上帶著神明的血脈,也不是神明。
而八岐大蛇,是當初素盞鳴尊大神出手,也隻能封印不能殺死的存在。
她自然聽過人定勝天之類的雞湯文學,卻也不認為自己強大到無所不能。能夠勝過高天原的神明,所以,示弱,是她的第一選擇。對著自己不能力敵的存在低頭,從來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更何況,她就算不畏死,身後還有一堆弱雞源氏陰陽師。源氏現在的天才也還沒長大,需要她來支撐門麵。
既然享受了十多年的奉養,就該擔好自己的責任,這是源賴光一直的信念,不然她一個女扮男裝的,隻要偽裝一脫,穿著十二單風風光光嫁人,也不是不行。
但是,她做不到。
所以,現在就算硬著頭皮,也得上。
與尋常的獻祭儀式相同,為數不少的源氏陰陽師核心成員,支撐著祭壇外部的結界,中間是一圈負責打開陰界裂縫巫女,而源賴光身後,跟著一個低著頭的少女。
一般情況下,身負濃厚靈力的少女會被推上祭台,作為祭品獻祭,以一身的靈力為祭品,獻給八岐大蛇。這似乎是個十分無害的祭祀儀式,然而也隻是看起來無害而已。
因為,靈力與靈魂息息相關,如果靈力被吞噬乾淨,巫女不僅是性命,連靈魂都會被一同帶走。
周圍的巫女都低著頭。不知是因為恭謹還是畏懼。
不是沒有天真的巫女試圖阻止過獻祭的儀式,但是,儀式是不可被打斷的。出手的巫女,因為其天真,被作為替代的祭品,拉上了祭台。
而當時的祭品,則歡天喜地的接過了那好心巫女的位置,目送著這個稱得上救了自己的巫女斷送了性命。
能夠站在這裡的巫女,都是天才。
她們已經學會了不聽,不看,不關心。隻有這樣,才能更長久的活下去。
腳步聲緩慢,堅定的響起,回蕩在祭壇內部。
巫女的腳步聲帶著幾分遲疑,卻依然堅定的向著祭壇的中心走去。站在祭壇之外,手中攥著一柄檜扇,麵上一臉平靜淡然的源賴光遠遠的看著與平時無異的景象。
祭壇是在山體之內,被源氏挖空,長久的祭祀供奉之下,地麵已經被踩踏成光滑的石麵,即使並未刻意加工,也能夠映照出從側邊宛如窗戶的洞口映照過來的淺淺月光。
侍立在周圍,站立成一圈的巫女等待腳步聲停止,便開始念誦咒語,淡淡的藍色靈光,從巫女周身浮現而出,彼此呼應著旋轉起來,在空洞的洞窟之內,形成一陣靈力的旋風,聚集起來,向上浮起。洞窟頂部黑漆漆的石麵之上,如同響應一般,也浮現出宛如星空一般的淺色靈光,星星點點,迎著巫女的靈力而下,兩者相容,在洞窟中掀起一陣風。
明明是一陣連樹葉都卷不起來的微風,卻帶著莫名的威勢,重重的壓力,宛如山體隨時從頭頂傾覆下來一般,沉甸甸的壓在所有在場之人的心上,咚咚,咚咚,咚咚。這宛如心跳一般的響聲,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響聲逐漸變快,所有人的耳中,自己的心跳聲仿佛也迎合著這響聲,一同逐漸加快。
站在祭壇中央的巫女,迎著最大的壓力,已經有些站不住,身形搖搖欲墜,支撐了不過片刻,便跪坐在了地麵上,眼神卻依然不由自主的看向黑漆漆一片的洞頂。洞頂的位置,一個邊緣帶著鋸齒的裂縫,逐漸從無到有,出現在了洞窟的頂部。
她袖中,一枚紅色的勾玉滾落,落在地上,碎成點點細沙。
巫女的身形瞬間消失在祭壇中央。巫女們不敢抬頭,低著頭用力抵抗這來自頭頂的壓力,周邊的陰陽師則全身心的將自身靈力凝注於外,抵抗著從內而來的壓力,避免蛇神的力量外泄。沒有人發現,作為第一次主持祭禮的家主,消失在了祭壇之外。
祭壇上空,裂縫宛如巨口,又仿佛是什麼恐怖巨物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