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女人驚呼一聲, 顧不得自己這聲會不會把追兵招來。
準確說,落在追兵的手裡,也好過落在妖怪的手裡。
領頭的男人頂多把自己賣給山民,然而落在妖怪手裡, 她卻隻能留下殘肢斷臂, 成為妖怪的小小點心。
兩種結果, 她還是知道該怎麼選擇的。
“嘖, 你說誰是妖怪?”男人後退了小半步, 似乎是因為女人的驚呼而受到了些驚嚇的樣子。明明是個壯漢。
女人卻沒有發現這點,她緊緊的攥著自己的領口, 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一般, 在地上不停的蹬著腿, 似乎是想要從男人麵前消失一般,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恐懼與絕望夾雜的表情,“求求你,放過我, 不要吃我嗚嗚嗚, 我, 我還有個妹妹我不能死……”
“嘖,誰要吃你了。”明白了女人在畏懼什麼, 男人歎了口氣,伸手就向前抓去,將女人從地麵上拎了起來。
女人驚慌的用雙手去抓男人,不停的左右環顧著, 似乎在尋找自己逃離的路徑。然而,男人已經看到了女人手腕上一圈圈的紅痕。
這是被繩子捆著的痕跡。
男人眉毛挑起,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是被……”
不等男人話語說完,那邊便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還有追上來的人的呼喝聲。
“找到了!在這裡!在這裡!”
情形一下子對峙了起來。
“這女人是我們的財產,你放下,我們還能放你離開,不然……”追上來的一個人似乎想要對來人動手。
披著虎皮的男人笑了一聲。
“放我離開?在我土蜘蛛的領地,敢這麼對我說的,你們還是頭一個。”
說著,男人撩下了自己頭頂的虎皮,露出了一張粗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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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賴光正被土蜘蛛抓在手上,麵上慌得一批,心裡卻在給怎麼砍掉這個男人的胳膊計算軌跡。
獅子之子被她用樹皮裹成了木棍的模樣,就在手邊,隻要她抽出來,就能砍了這個拽著她領子的家夥。
但是,源賴光還是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
好煩啊不能直接動手。
好煩啊這個家夥。
原本按照源賴光的設定,一切是從最糟糕的一種可能來進行預演的。
作為一支想要跟山之佐伯交易的商隊,為了能夠得到山之佐伯的信任,會上貢兩個女人和糧食,作為給土蜘蛛的貢品,祈求土蜘蛛的庇護,按照設定,不論是遇到山之佐伯,被山民們直接帶走當媳婦,還是被當成貢品進獻給土蜘蛛,都能讓她有機會摸到土蜘蛛的痕跡,然後看土蜘蛛的性情決定到底是送他上黃泉路,還是跟他簽訂契約要求他行事低調。
雖然源賴光的第一選擇始終都是打他丫的,但本來是尋找山民痕跡的奔逃,直接撞到了土蜘蛛手裡,還是讓源賴光有些吃驚。
這就好像是勇者帶隊準備穿過崇山峻嶺,越過草原湖泊去尋找魔王,結果剛出新手村,魔王打了個嗬欠,問,你們是在找我嗎?
這是鬨哪樣?
這劇情實在太不安牌理出牌,原本自覺籌備尚且算得上完備,連麻倉家陰陽師的不靠譜屬性都計算在內,向著以他們找水的能力,說不定亂走能找到山民的痕跡,但是做戲做全套,為了能讓在山中狩獵為生的山之佐伯找到他們,故意留下大量的痕跡,一群人在一起等待對方找來,然後自己作為另外一支,一邊搞出大量的動靜,吸引對方來人的視線,多線作戰。
然後,誰知道,劇情發展直接跳過了所有的前置劇情,來到了魔王麵前。
魔王土蜘蛛,還不知情的拎著勇者的脖領子,一副嘖這女人搞什麼的樣子。
瑪德想打人。
早知道這樣就不用女裝了!
這麼想著,後麵的人也陸陸續續趕了過來。
紅色長發披散,身上穿著粉色和服的‘女人’麻倉葉王也追了上來,被源氏人員扮成的小隊成員拎著推到了地上。
“姐姐!”伴隨著一聲驚呼,麻倉葉王落在了地麵上,抬起頭,一張臉即便是表情僵硬,也難掩殊麗之色,十分配合的按照劇本抬起了臉。
然後,他的表情僵硬了。
土蜘蛛看著一群人嘩啦啦的跑了上來,粗聲粗氣的問道,“你們,是做什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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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算是被全盤打亂了。
領隊硬著頭皮露出了一個笑容,讀者土蜘蛛十分謙恭的說自己是過來和山之佐伯做交易的,這兩個女人是給土蜘蛛的貢品,也並沒有得到土蜘蛛帶走兩人的訊號。
倒是土蜘蛛,讓陰陽師的隊伍等下,就興致缺缺的靠在樹上,一雙肌肉虯結的雙臂環胸,靠在樹乾上等著山民們過來。
雖然並沒有看到土蜘蛛的動作,但是很快,確實有聲音從土蜘蛛身後的山林裡傳了出來。
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一臉不滿的說著“喂總算找到你們了,水源沒……土蜘蛛!”
剛看清女子在誰手中,那年輕人便驟然色變,毫不猶豫的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符咒,同時大喊一聲“還等什麼,趁現在殺了它!!”
還被土蜘蛛拎在手上的源賴光,緩緩吐出了一個艸。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了起來。
原本興致缺缺的土蜘蛛,忽然之間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一雙紅色的眼睛,似乎是盯上了獵物的野獸,瞳孔緩緩收束了起來,環顧了身周的人一圈,麵上露出了張狂的笑意。
“哈……”
白色的妖氣,從他張開的口中吐了出來。
“原來,是來狩獵我的嗎?”隨著他的話語,原本隻是稍稍粗壯的男人,背後肌肉鼓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脊背的肌膚之下活動。
“剛好……”伴隨著他的話語,一隻,兩隻。胳膊從他的脊背之後冒了出來。“我也,好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人類的身形逐漸膨脹,變的高大無比,拎在他手上的源賴光看起來似乎也就不過比他的拳頭大一點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他的笑聲,山林之中,開始出現一個個手長腳長,手中帶著弓箭,身上披著皮毛的人。他們頭頂或覆蓋著熊或者狼的皮毛,對著中間因為偽裝而手無寸鐵的陰陽師們,拉緊了自己的弓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領頭的是源氏的陰陽師,名為白術,這會連撕了那兩個麻倉家陰陽師的想法都有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一眼還乖乖被土蜘蛛一隻手抓著,沒有做任何抵抗的源賴光,臉上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他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佩刀。
“既然被發現了……上!”
源氏的陰陽師將一群好像小雞子一樣瑟瑟縮縮,躲在他們中間連最基礎的陣法都慌亂的用不出來的麻倉家陰陽師圍住,開始了對土蜘蛛和山之佐伯的抵抗。
源賴光閉上了眼睛。
她隻能祈禱,這次的戰鬥,能少幾個傷亡了。
被砍斷的樹枝和箭矢飛濺。
有戰鬥過程中揚起來的沙土,淋了源賴光一頭。
那邊的麻倉葉王也並沒有動手,依然維持著自己柔弱少女的人設,看到他們動作的第一時間,便驚叫一聲,向著源賴光的方向爬了過來。
“姐姐!姐姐!”
土蜘蛛本來是興致盎然的期待一場戰鬥的,但是,麵前的一切卻顯得格外乏味。
在源源不斷出現的山之佐伯的圍攻之下,源氏陰陽師人數不算太多,又還要保護身後之人,即便他們都是精英,此刻也難免出現了幾個受傷人員。
被圍在中間的麻倉家年輕的一代到底還是有人想起來給身前的源氏陰陽師套上結界,又或者是使用治療類的符咒,然後,作為領頭的白術,看著這情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全軍覆沒。
亂七八糟的,連個基礎的陣型都沒有,全靠著源氏陰陽師的反應力在硬撐,根本撐不了多久。需要有人打破這個場麵。
他換了個握緊手中妖刀的方式,反手握刀,刀背緊緊的貼著自己的手臂。
“來吧!”說著,妖刀之上,纏上了重重的白色靈力,白術本人也從源氏陰陽師之中,衝了出去。
麻倉家的陰陽師和湊近的山之佐伯,都不曾見過這種戰鬥方式,一起抬頭看著頭頂掠過的白術身形飄飛而過,而在白術略過的瞬間,還抬著頭的山之佐伯們,手腕上都飄出了濃重的紅色。握著弓箭的手,被白術砍斷了手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弓,武器驟然落地。
鮮血,是戰士的最佳裝飾。
瞬間揮出數刀的白術並未喘息,落在地上的瞬間,便抬頭看向了還環胸站在那裡的土蜘蛛。
土蜘蛛麵上,終於再次出現了之前那興致勃勃的笑容。
他雙拳互擊,拎起麵前的麻倉葉王,和源賴光一起,丟到了旁邊的樹根邊上。
麻倉葉王成了墊背的,被源賴光的脊背壓得一陣喘不過氣,伸手試圖推源賴光,源賴光已經敏銳的滾開,半趴伏在地麵上,一邊嬌柔的痛呼,一邊用眯起的眼睛看著那邊還在戰鬥的土蜘蛛。
聲音被她收束,傳到麻倉葉王的耳中。
“我曾聽過,麻倉家是傳統的陰陽師,除了自然之靈外,擅長使用符咒和封印陣,你不用管時間,先準備上最強力的封印陣,其餘的,有白術來拖延時間,其餘的,你什麼都不用管。”
麻倉葉王淚光瑩瑩——剛才被源賴光壓得。
抓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剛才滾落的時候領子開了,不抓著胸口饅頭就要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