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安靜的可怕。
已經是深秋, 最近的天氣冷得很, 侍女們多半都裹緊了被子, 關嚴了窗戶,陷入了溫暖的溫柔鄉中, 即便是聽到外麵有什麼動靜,也隻是安靜的裹緊了自己的被子, 充耳不聞。
一個用外套裹住頭部的身影, 在隻有隱約月光的沿廊上靜悄悄的走著。
她並沒有拎著燈燭,隻是靠著隱約的慘白月光,在沿廊上儘量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但是或許是實在沒有什麼夜晚出行的經驗,她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偶爾撞到什麼東西,發出咚的一聲。住在附近的一個侍女聽到了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了隱隱約約的問話聲。
“誰阿……”
聽到聲音的黑影瞬間慌亂了起來,她腳步加快, 咚咚咚的小跑了起來, 然後不小心撞在什麼東西上, 卻也謹慎的沒有發出聲音, 快步離開。
聽到聲音的侍女起身推開窗戶, 並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走動,嘀咕了一句,卻也沒放在心上,打了個嗬欠, 就回到了床鋪上,一頭栽了進去,讓溫暖擁抱她剛剛流失了不少熱量的身體。
黑影雖然跌跌撞撞,卻也還是來到了她平時沒少到過得房間。
這裡靜悄悄的,聽不到什麼聲音,應該是夫人已經睡了。
因為生病的緣故,夫人並沒有留任何一個男人夜宿,隻是在簡單的交談之後,便讓這些男人離開,此刻裡麵隻有夫人一個人。
這是個好機會。
黑影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障子門。
因為最近夫人身體不適,總是身上莫名脹痛的緣故,她變得暴躁了不少,原本絲毫不放在心上的一點點障子門推拉帶來的聲音也變得無法忍耐,便請了匠人來講障子門做了改動,現在已經幾乎不會發出什麼聲音了。
這不但讓夫人的心情顯著變好,也方便了黑影的行動。
她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榻榻米。
貴族們喜歡寬敞的房間,仿佛這是身份的代表一般,所以整個房間裡,當夫人不需要做什麼的時候,整個房間之中,就隻剩下夫人的床褥。
此刻,床褥正安靜的蜷縮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安安靜靜的,絲毫不知道正有危險襲來。
黑影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又用力捏了捏。
隻要夫人死了,再隨便撒個謊,就可以了。
她已經有了夫人賞賜的那麼多東西,等夫人死了,她就可以拿著東西回去,做一個吃喝不愁的有錢人。
隻要夫人死了,隻要夫人死了。
這麼想著,她用力的向著被褥的正中刺了下去。
然而,她並沒有刺到柔軟的部分。硬實的物體,阻擋了她的動作。
一擊不成,黑影的眼神越發的凶狠了起來,她已經做到了這個程度,就隻能成功。
要麼成功,要麼死。
她不想死,雖然她也並不想要夫人死,但是現在隻能如此。
是夫人瘋了,是夫人逼她的,她不這麼做,她就要死!
這麼想著,黑影的猛地撩開了被褥。
“啊————”
尖叫聲,劃破了夜晚的平靜。
柔軟潔白的被褥之下,夫人身上覆蓋著一層發著盈盈微光的甲殼,像是放鬆的正在水中呼吸的蚌殼一般,吐出了白色的軟肉。而這甲殼,正是從夫人的脊背之處延伸而出,護住了熟睡中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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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是怎麼回事?”貴族坐在房間裡,對著侍女詢問。
他麵上震怒,心中卻並不算特彆在意。
畢竟是自己許久都見不到一麵的妻子,除了占著他夫人的位置,對他而言真的是半點用處沒有。
服侍夫人的兩個侍女瑟瑟發抖。
昨晚等有人聽到尖叫聲過去的時候,就隻看到夫人安靜的躺在床鋪上,並沒有醒來,隻身上的被子不知道被什麼人掀開了,身旁卻是一片血紅的殘肢。
人就死在了夫人的身邊,然而夫人沒感覺到任何異常,甚至不知道就在自己的身邊,發生了多麼危險而恐怖的事情。
白日聽聞了情況的夫人暫且還不算太過吃驚,但是等她發覺,該喝珍珠湯的時候,送藥的侍女卻不見了蹤影。
絲毫不管自己的丈夫已經坐在了這裡詢問情況,她麵上是焦急的神色,坐在床鋪上對著身前的人急急忙忙的命令他們,要他們儘快找出那個侍女的下落。
“你管那個熬藥的侍女去哪呢!你身邊死了人了,都不知道畏懼的嗎?”貴族不耐煩的對著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