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用衣袖掩著自己的唇瓣, 眼睛看向了一邊的阿菊。
“他好像瘋了。”
阿菊低頭淺笑, 聲音裡是輕柔和緩的笑意，聽的人心情舒暢, 但是顯然, 隻要稍稍用心，就能聽出裡麵對青山播磨的情況沒有半分的情誼。
“他和你之間的事情, 你打算怎麼辦？”
阿菊低著頭, “還能如何呢？我已經是亡故之人。”
紅葉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猶豫了片刻，準備上前。
然而不過是半步，所有人的目光, 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紅葉下意識的將腳縮了回去, 不太自然的挽了挽鬢發，然後輕聲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語。
“那個，他好像, 很可憐的樣子。”
第一句話出口之後，紅葉的聲音便顯得自然了許多，也敢看向阿菊了。
“你, 你不是他的戀人嗎？難道你要拋棄他嗎？”
阿菊用衣袖沿著自己的唇瓣，發出了一陣輕巧的笑聲。
“哎呀，真是可愛的小姐呢。”
說著，她的眼神，終於落在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眼睛還直直的盯著自己的那個瘦弱武士。
“他, 可不是我什麼戀人呢。”
阿菊將之前青山播磨曾經說出的那番話，再次說了一遍。
“故事，可沒有他說的那麼溫柔。”
阿菊的唇瓣之中吐出的聲音宛如輕柔的歌曲，但是字字句句，都含著鋒銳的刀。
“我啊，可不是什麼戀人，不過是武士大人能夠伸手摘到，剛好身上又有著他得不到的，貴族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我是他隨手就能得到的東西，才被當做了珍惜的物品放在身邊的點綴的裝飾品而已。”
故事。也確實如同阿菊說的，沒有什麼溫情和默默愛情。
她曾經是個大商人的獨女。
作為女人，隻要有足夠豐沛的身家，成婚之後繼續住在自己家裡，然後走婚，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
她作為唯一的女兒，自然是被精心培育的，畢竟她是將來會掌握整個家族的女主人。
但是，花無百日紅。大商人的財產一夕之間忽然著火，他的全部心血，忽然之間付諸東流。
眼見著就要成親的女兒，找不到合適的夫君，這讓大商人難以接受。過了幾天的苦日子之後，就病倒榻上，與世長辭了。
作為一個貴族小姐，她能做什麼？
她可以憑借自己對妝容的了解，對後宅和經濟的頭腦，到哪個夫人又或者是即將成婚的小姐家中作為一個能夠輔助她的管家。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找好了未來的主人，做好了未來規劃的阿菊，對著剛剛離開的未來主顧一個鞠躬，心情很好的抬起頭，瞬間就看到了青山播磨那張帶著癡迷的臉。
原本的生活規劃，全都被打散。
不得不成為了一個武士的侍女，沒有了任何的希望的阿菊隻能逆來順受。
唯一的出路，大概也隻有成為青山播磨的夫人了。
於是，她接受了青山播磨的示好。
但是不過短短幾日。有一個貴族上門，說想要將女兒嫁給他。
青山播磨動搖了。
他帶著溫柔的笑，將一把鑰匙交給了她。
“這裡麵是主君賜予的盤子，並且，主人說了，這盤子是他的傳家寶，如果碎一個，就要用命來填，所以，阿菊，我隻相信你。”
當時的阿菊，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櫃子打開了。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阿菊一個人。
然而，這盤子本來就有一個是碎的。
阿菊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若有若無的不好預感，忽然成了真。外麵的仆人問她，盤子的數量夠嗎？
阿菊回答，沒有。
仆人於是回答，如果不會數數的話，你看盤子的數量和你雙手手指的一樣，就是對的。
阿菊忍痛割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讓自己的手指變成了九根，同盤子的數目相符。
然後，在宴客之後，青山播磨帶著狂喜的笑容，對著阿菊說，“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阿菊想逃。
雖然少了一根指頭，但那是尾指罷了，想要好好過下去並不難。
但是，她依然被青山播磨拔出的刀劍砍掉了腦袋。
然後，被這個口口聲聲非她不娶的男人，推進了井底。
鬱氣難消，阿菊在井底沒有等來鬼使，倒是等來了和她手指數目一致的盤子。
很可惜的一點是，即便青山播磨處理好了首尾，那位貴族的女兒，也沒有嫁給青山播磨，因為，她聽說了阿菊的故事，覺得青山播磨是個可怕的男人，拒絕了這個婚事。
原本的狂喜，忽然之間墜到穀底，青山播磨瘋了。
記憶是會騙人的，自己的錯誤，怎麼能記住呢？
阿菊定然是想要他好，主動的摔碎了盤子，然後堅持被重情重義的他送走卻不肯，然後主動送上了人頭的。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定然還是愛著他的吧？所以每天都在數盤子，等著他回來。
但是很可惜的一點是。
即便青山播磨殺了自己的母親，殺了曾侍奉他許久的仆人，也不會再有下一個貴族小姐，眼瞎看上他了。
沉溺於自己的幻想之中，青山播磨，真的瘋了。
站在青山播磨的邊緣，用輕柔的話語說出了殘酷的事實。
青山播磨捂著自己的腦袋尖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