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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張口結舌:“同……同床……就是一張床上躺了一個時辰, 什麼也沒乾。”
“光躺著不夠嗎?你還想乾什麼?”他眄著眼睛看她,“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麼,年紀大了, 懂那些事兒了, 想嘗嘗滋味兒是嗎?什麼叫破罐子破摔?誰是破罐子?你是我宮裡女官, 我想對你做那事,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知道, 總角之交,情誼珍貴……”他說著, 慢慢長籲了口氣, 又像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 “女人值什麼……情誼珍貴, 才最難得。”
那個坎兒,要想邁過去太容易了。他是個純粹的人, 對感情有極高的要求,如果沒有兩情相悅, 草草做了那事, 發小就變得和其他女人一樣,在這鎖閉的深宮中爭斤掐兩地算計,一天天地腐敗,一天天地世俗下去……他不忍心她變成那樣,所以不能這麼做。
不敢碰觸, 確實是的,可以抱一抱,摟一摟,但無法越過那層。他不白占人便宜,一旦關係屬實,他必然要給她名分的。如果她不願意,如果她那顆弄權的心不滅,將來對王朝是個巨大的隱患。喜歡也好,愛也好,沒有瘋狂到不顧一切的地步。在彆人,也許可以做到十分,在他,離十分總還差一點,但對他來說已經滿了。
他看著她遭了冤枉,氣哼哼的模樣,覺得很好笑。二十二歲就像果子長熟了,有些事上蠢蠢欲動,其實不是說她,是說自己。天下人都這麼認為,太子想找個把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宮裡堆山積海的,任他挑選。可那些不知根底的女人們,誰知道是什麼妖魔鬼怪。太陌生,除了生孩子不派旁的用處,要想培養感情,又得從她祖宗十八代查起,他國事如山,哪來那些閒工夫。眼下有個人是現成的,他養蠱似的和她周旋了十年,知根知底。他也盤算好了,等她收拾了左昭儀母子,就論一論他倆的事兒,如此不至於浪費時間,正好一舉兩得,娶生不如娶熟嘛。
她還在邊上喋喋抱怨,“主子您不能再這麼埋汰我了”,他全當沒聽見。極目遠眺,天高雲淡,風吹上來依舊冷得鑽心,但就這麼走著,心裡也覺得很踏實。這種踏實,可能是源自婚姻有著落的踏實,就算蹉跎到三十歲,反正她也跑不了。從這上頭就能看出來,當太子是真好,可以最大程度實現彆人敢想而不敢做的事。還記起開蒙時學過的那首《長乾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那是何等純潔的感情,多少人一輩子都遇不上一回。
他說:“星河,你喜歡做官嗎?”
星河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遲疑著應了個是,“臣不愛流連內廷,臣喜歡做官。”
所以啊,在她精力最旺盛的時候把她納入後宮,她就再也無法施為了,多可憐!可是能夠自由行走又不大好,比如那個樓越亭,橫插一杠子,這些全是多出來的煩心事兒。
他問她:“你是怎麼稱呼樓將軍的來著?”
星河悶著頭道:“臣管他叫越亭哥哥。”
“發小都得這麼稱呼嗎?名字後頭加個哥哥,倒像貼著心似的。”
他說完,回過身倒著走,微笑看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她咽了口唾沫,“主子,您留神後頭,仔細彆磕著了。”
他要聽的跟本不是這個。開始認認真真盤算,“我是二月裡生的,你呢?”
二月二,龍抬頭那天,恰好就是太子爺的千秋。這麼大的月份,她怎麼和他爭辯?星河認命地歎氣:“臣是十月裡生的。”
然後呢?他還是含笑看她,她到底慌了,掙紮著說:“臣不能逾越,這不合禮數。”
“怕什麼的,反正這夾道裡沒旁人。”他循循善誘,像個拐騙孩子的人牙子,“還沒人管我叫過哥哥,我今兒想聽,你叫我一聲,像叫樓越亭那樣的。”
星河憋屈地擰眉看他,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沒人管他叫哥哥?他底下一幫子弟弟妹妹,人人都管他叫二哥,還不夠嗎?她很想對他說,“主子您再這樣,我就要傳太醫了。”可是沒膽兒,她搞不清症結在哪裡。這位爺的心思既深且多,也許正揣測樓家和簡郡王也有勾結,她要是莽撞了,對誰都不好。
太子那頭呢,所謂的哥哥,自然不是手足間排著序的那種。他滿眼渴望地瞧著她,見那紅唇開開闔闔好幾回,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說不成,“我叫不出口。”
“青主哥哥,怎麼叫不出口?”太子發狠道。然而叫完了自己品味一下,發現儲君就是儲君,連名字都帶主字兒,這就已經隔了一道了。要是換了彆的兄弟呢,青鸞哥哥、青宵哥哥,就連老四的青葑都比他的強。太子一瞬失望透頂,頹然回過身去,走進了長風呼嘯的宜春宮門裡。
星河追上去,看他落寞,心裡竟有些覺得愧對他。她說:“主子,您彆難過,您忘了您還有小字呢。”
太子眼前一黑,遙想當年,他母後也算飽讀詩書,可是給他取了個那樣的乳名……
“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