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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想就此卸肩, 到底沒辦到,德全求爺爺告奶奶,非不讓她走。也是的, 把太子爺弄成了這樣, 想拍拍屁股走人, 哪兒這麼容易!德全比猴兒還精,他知道回頭且有一番可鬨的,抓住了正主兒, 反正太子不會拿她怎麼樣,他們就算自己窩裡鬥得打起來, 也出不了大事兒。
他把太子爺手上的絛子解開了, 就著燈籠光一看,細皮嫩肉都勒紅了。扭頭瞅了星河一眼, “宿大人, 您可真下得去手啊。”
太子這回的疼可算換了地方,從臍下三寸挪到上頭來了, 不住搓著手腕子,怨懟地看著星河, “你給我等著。”
星河有點心虛, “您酒醒了?”
太子哼了哼,沒回答,看樣子是胡蒙,依舊鬨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一行人前後簇擁著,把太子送回了東宮。一進殿門德全就往後縮, 把太子全權托付給了星河,“那什麼……後頭的事兒,就勞煩宿大人了。”
星河隻得自認倒黴,衣衫襤褸的太子爺,這會兒連步子都邁不利索了,腳下拌著蒜,走路顛顛倒倒全無章法。星河忙不迭接了,讓他掛在自己身上,可一個大男人的分量,真壓得人吐血。她臉紅脖子粗,好容易把他扔上床,他仰在那兒,那麼大的震動也沒叫他清醒。星河累得夠嗆,叉著腰喘氣兒,聚耀燈下的太子睡得孩子似的,不知夢到什麼好吃的了,還吧唧了兩下嘴。
看看這一身破衣爛衫……她歎息著,上前一顆一顆解開盤扣,替他把夾袍脫了下來。還有褲子,腰帶一番搶奪早抽成了死結,她跪在邊上,躬著身子,咬著槽牙——實在太費勁了,解不開。想了想,去燈樹那兒找了把剪子,一剪刀下去,給他把褲子也扒了下來。
世上怎麼能有她這麼倒黴的人,本以為能和這半拉發小把酒言歡的,誰知道他半道上醉了,然後把撒潑耍賴的功夫發揮到極致,鬨著要生孩子,鬨著要她睡他。
星河悻悻然抹了把油汗,心裡開始計較,他直說憋得慌,也怪可憐的。如果現在把青柑找來,擱在他床上,沒準能酒後亂性一把也說不定。
她叼著手指頭,從上到下把橫陳的太子爺打量了一遍,到底還是把這個念頭掐了,她怕他醒了後悔,回頭活撕了她。
她對他絮叨:“睡吧、睡吧……明天等您酒勁兒過了,咱們再論長短。”
橫躺不成事,得搬到枕頭上去。她光著腳繞過來,兩手一抄,扣住了他的腋窩。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拖得底下褥子都移了位,終於歸置好了。扭頭一看,中衣的右衽豁了口子,太子的胸膛敞露出來,白生生的一片,叫她心頭咚咚直跳。
男人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樣。上回她隔著手巾摸過,結實,蘊含無比的力量。她邊想,邊伸過手去拽了拽那衣襟,想是背後壓住了,拽不過來。小指不留神蹭到了肉皮兒,她頓住了,摸著後腦勺琢磨了半晌。
薅兩把吧,反正他這方麵並不拘泥,何況還醉了。她把手探進去,摸了摸,真是……肋下兩排肉棱子手感真好,要練成這樣,得拉多少年二胡啊。再往上騰挪,這裡也好,她張開五指,在他的胸肌上比了下大小。
其實不管男女,長到這麼大年紀,都會對異性的身體產生好奇。星河想研究的其實是越亭,可惜沒這個機會,太子倒是現成的,所以屈尊將就一下。
手指頭刮過去,有細小的一點凸起。手背往上一拱,朝裡頭看了眼,耷拉的中衣遮不住春光,太子胸前一覽無餘。
嘖,她含蓄地笑了笑,看見了。這就算和剛才他偷親她的那件事兒扯平了吧!她心滿意足,戀戀不舍打算收回手,視線不經意一瞥,竟發現太子正看著她。她愣住了,反應卻很快,“我給您擦身子呢。”
他不說話,眼睫垂下去,往自己胸口看了眼。
不是醉了嗎?裝醉?星河皺起眉,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沒動,輕輕逸出一聲長吟:“彆停……”
這麼一來她倒難堪了,敷衍著說:“這就擦完了,主子睡吧。”略頓一會兒,把手挪開時,他果然又閉上了眼睛。
她鬆了口氣,展開被子給他蓋上,沒敢再瞧他,慌手慌腳落下帳子退出了寢殿。
殿外廊廡另一頭,德全和幾個太監正圍著銅茶炊喝釅茶,見她出來便問:“宿大人,主子爺都安頓好了?”
她漠然望著他們,對他們的作壁上觀感到氣憤。
然而德全是有他的道理的,這麼大的動靜,太子爺該醒了。先前都喝得要跳城牆了,事兒肯定沒辦成,回來不得補辦嗎。他們這些人戳在眼前,萬一主子震怒,就得吃掛落兒。況且他調製的酒沒能把宿大人喝倒,把主子喝趴了,明兒睜眼問罪,又夠他脫層皮的。
德全隻是不明白,“主子爺怎麼那麼輕易就醉了呢,八成先前在大宴上喝了不老少。”
隨侍的善銀說沒有,“我由頭至尾在大殿邊上等吩咐,主子就敬了兩杯酒,怹老人家還沒四王爺喝得多。”
“那怎麼的呢……”德全嘀咕,一雙眼睛看向了她,“宿大人喝得不多吧?”
星河沒好意思說,在太子醉倒之前,她喝得要比他多。她也沒想到,這主兒酒量那麼差,才幾杯下肚,就開始胡言亂語,要脫褲子了。
她虛應了兩句,看看茶炊上,“今兒你們上夜?”
德全說是,“這不是主子喝高了嗎,防著夜裡要伺候。”
她哦了聲,“那你們守著吧,我回去了。”
德全又是一頓插秧,“我的大人,您行行好,今兒夜裡留下吧。主子醉得不省人事,您留下,也是對主子的一片孝心不是?”
累了這半天,她實在是受不住了,也沒力氣和他嚼舌頭,自己認栽,提裙重又進了寢殿。
內寢分兩部分,落地罩內垂簾一放,是主子就寢的一方小天地。落地罩外有南炕也有羅漢榻,夜裡地炕勻著火燒,榻上沒有被臥還是涼了。她過去把炕桌搬開,擺平了褥墊,打開螺鈿櫃取了一床薄被出來,蹬鞋上炕,脫了罩衣就躺下了。
躺下真好,過節的累,比在衙門當值還勝三分。許是那桂花釀後勁兒大,到這時才隱隱覺得上頭,她翻個身躺著,沒再有空回憶今晚上那些奇怪的際遇,很快就睡著了。
一晚上做了好稀奇的夢,夢見她養了隻兔子,撒歡從角樓上跳下去了。她忙去捉,一人一兔站在南方陰冷的天井裡,仰頭看,四四方方的天,樓上探出了太子。他朝底下張望,似乎很著急,轉身下樓來。可是等他站在天井裡時,她已經在上頭了。對換了處境,她靜靜看他,他上不來了,仰起臉張望,滿眼的悲傷……
幸好第二天不必早起,過節的最後一日閒暇,大概就是用來緩解頭天筵上喝酒過量的尷尬。
星河有早起的習慣,這麼多年伺候太子寅時三刻起身,到點兒自己就醒。然而今天竟睡過頭了,睜開眼時窗戶紙微微泛起了白,她惺忪著眼打掃了下腦子,側過身去,懶懶的起不來炕,不想動彈。
龍鳳落地罩前的帳幔仍舊低垂,想必太子還沒醒。宿醉可了不得,回頭惡心頭疼總免不了。她在東宮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醉得那麼失態過,昨兒也不知是怎麼了。
趴著躺,撐起身子朝帳幔上看,似乎聽見了點響動。以為他起來了,等了半晌,大概是聽錯了。她歪下腦袋重新枕在臂彎裡,迷迷糊糊又犯困,簾內隱約傳來他的微吟,一聲聲,時斷時續。
她一個激靈,忙趿鞋下炕。從垂簾到床有六七步遠,她還像上回似的,把腦袋伸進簾子,身子留在外頭。眯覷著眼朝裡看,內間昏暗,不像外間有窗,照得透亮。裡間還點著蠟燭,隻是無風,那燭火不知什麼緣故也在噗噗跳動。她覺得奇怪,定眼細瞧,發現是床上的帳子在搖動,一鼓一翕間帶得燭火搖曳,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她心頭驟跳起來,彆不是酒喝多了,發羊角風了吧!她顫悠悠叫了聲主子,就是那一聲,打破了這個世界的章程,帳子忽然就不動了。
她越發覺得奇怪,剛想邁腿,他一聲斷喝:“彆進來!”
她愣住了,諾諾道是,麻溜退回南炕上了。
仿佛……不是什麼好事兒。她也說不上來,就覺得不尋常,發病似的,可神智又是清楚的。坐在炕上想了半天,鬨不明白,便不去思量了。
把褥子收起來,回頭命人換了。推開檻窗朝外看,外麵白茫茫一片,原來下了一夜雪,丹墀邊緣的望柱和圍欄頂上,雪積了都有兩寸來高了。殿前廣闊的廣場上,四五個小太監一字排開,拿竹枝紮成的笤帚清掃積雪。起先還一板一眼,忽然一個錯眼追打起來,德全攏著袖子在配殿前的廊廡下叫罵,“猴兒崽子,這是什麼地方?要砍頭的……”
她放下推窗,身上單薄,外麵的冷風回旋進來,通體寒浸浸的。轉回身要找衣裳,卻看見太子站在那麵金絲絨幔子下,換了寬大的明衣,兩袖垂委著,繁複的袍裾在栽絨毯上層疊鋪散,每移動一步,都如淩波而來。
她咦了聲,“主子起了?”
他走到她麵前,頭發未束,傾瀉過兩腮,有種陰鬱沉寂的陌生感。就那麼定定看著她,看得她寒毛乍立,過了很久才道:“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昨晚醉倒的竟然是自己,太子丟人丟大發了,簡直生出想和她同歸於儘的衝動來。今早睜眼,發現兩隻手腕上有淤痕,恍惚想起角樓上的某些細節——他被她綁了,在他要幸她的時候,被她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