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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嚇得頭皮都麻了, 失聲尖叫, 叫來了命婦院裡當值的嬤嬤。
她見過血流成河的場麵,對於控戎司裡行走的人來說, 實在是太尋常了。可是茵陳和那些人不一樣, 她是嬌滴滴的姑娘, 小小的身體流了那麼多血, 她覺得她的血可能已經流儘了。
大家齊力把她抬上了炕,一屋子亂糟糟的,似乎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侍中啊……”派來近身伺候她的嬤嬤急得眼淚都下來了,當然不全是因為她的生死未卜,還有對自己前途的擔憂。她抹著眼淚試圖為自己開脫, “昨兒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兒怎麼就……”
星河扭頭狠狠看了她一眼, “人從床上爬到地上, 你沒聽見響動,睡死過去了?侍中要有個長短,你就跟著伺候去吧。”
探探鼻息,雖然微弱, 但還未儘。真恨這幫不經事的奴才, 她厲聲嗬斥:“還愣著乾什麼, 快去傳太醫!”
眾人終於回過神來, 找太醫的奔出門,餘下的人開始忙著清掃血跡,更換鋪蓋。那血跡一碰著水, 像稀釋開了似的,一蓬蓬的腥氣彌漫了整間屋子。星河心裡鈍痛起來,隻怪這孩子太傻了,也因有了這件事,知道捆綁在一起的命運是再難更改了。
她輕輕叫她,“茵陳……”
可是她不回她,星河到這刻難免有些遷怒太子,如果他說話留情一點兒,也不至於把她逼成這樣。
茵陳的手冰涼,要不是頸間還有脈動,真要以為她已經死了。星河儘心替她捂著,一麵摩挲一麵喚她:“你睜開眼說句話吧,有什麼不痛快的都告訴姐姐,我去替你辦。你還年輕,怎麼這麼糊塗……”
她依舊無聲無息,星河止不住抽泣起來。
這事兒太大了,很快便驚動了太子,他從中朝趕回來的時候,太醫恰巧也到了。忙讓診斷,太醫說氣血兩虧,要調息,要大補。這些其實都是套話,即便不懂醫術的,也知道這兩句。可是後麵的一席話才讓人驚訝,太醫說:“能留住一條命真是好大的造化,但侍中損耗巨萬,且是強行墮胎,根基傷得太厲害,今後隻怕再也不能坐胎了。”
這席話說得眾人麵麵相覷,這深宮之中誰都知道,不能生育意味著什麼。彆說注重子嗣的帝王家,就是尋常人家,生不出孩子也是犯了七出的。她小小的年紀,一輩子就這麼毀了,等她醒後會是怎樣一副慘況,沒人敢去細想。
星河追問:“有沒有什麼法子可挽回?或是用什麼藥先固住元氣。”
太醫搖頭,“元氣都散完了,這會兒補也來不及了。”說著又去看藥吊子,“這麼重的劑量……侍中對自己也太狠了。”
大家都怔怔的,宮裡最近風波不斷,多少性命須臾之間交代了。如今看上官侍中,雖然還剩半條命,其實和死了也沒多大分彆。
宮裡便開始流傳這樣的說法,說宿大人容不得人,上官侍中這樣的家底兒,都叫她擠兌得活不下去,這宿大人的妒性兒實在是太大了。
星河又背了黑鍋,反正她的名聲一向糟糕,也不在乎多這一項。
可這事兒私下傳倒罷了,傳到了皇後耳朵裡,她便借著機會大驚小怪了一番。
“早前信王舉喪那會兒我就說了,上官侍中應該儘一份心力的,哪知她一口咬定了沒牽扯,誰也沒法兒不是?這會兒來了個孩子算怎麼回事?倘或是太子的,那可是咱們大胤的皇長孫,就這麼沒了?還是因宿大人的緣故?這事兒應該呈報皇上,可不能就這麼囫圇帶過了。”
於是星河和太子都被傳來麵聖,皇帝對星河的小肚雞腸大為寒心,從她的無所出,一直懷疑到了她任錦衣使的能力。
星河跪在地上隻管受訓,她終歸是要保全茵陳的,讓上頭知道她打了信王的孩子,那還得了麼?
一直被夾在中間的太子沉默了良久,忽然道:“這孩子確實是兒子的,不過先前一直沒注意到罷了。前天夜裡侍中睡覺不老實,從床上摔下來了,孩子也因此不保,和星河沒有半點關係。”
他這麼認下了,星河心頭倒一鬆,皇帝卻懵了,“你……那為什麼還要送到武德殿去?不就是因為你不喜歡她,才打發她的嗎?”
太子耷拉著腦袋歎氣:“這事兒……說來話長。兒子有回喝醉酒認錯人了,並不是兒子情願的。事後兒子是打算把她要回來,可還沒等我開口,青葑就出了意外。她回來後誰也沒當一回事,要不是這回摔掉了孩子,大夥兒都蒙在鼓裡。”
皇帝聽得惱火,“糊塗!”
太子忙躬下了腰,“是,兒子糊塗,皇父教訓得是。”
皇帝還在琢磨:“據說是用紅花打下來的,怎麼又成摔掉的了?”
太子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他說:“大內紅花是禁藥,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開這味藥?兒子年後剛和皇父發下宏願,說今年要給皇父抱皇孫的,沒想到天不從人願。兒子為此難過了好幾天,皇父要怪罪,兒子也認了,但要是聽了小人讒言,那兒子就太冤枉了。”
這麼一來皇帝也沒法子了,蹙眉道:“命裡無緣,不能強求。”看了跪地的星河一眼,“你起來吧,朕原說以你的眼界,不會做出這種事來,隻是你自己為什麼不辯解?”
星河俯首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大家心裡都不痛快,怒氣總得找個人發泄。臣瞧皇上和主子悲痛,侍中這會兒身子又弱,臣受兩句責罵,也是不打緊的。”
太子暗暗撇嘴,瞧瞧這深明大義,豈止是感天動地!她們倆做的那筆交易,最後還得他來承擔。
果然皇父發話了,“事已至此,給人家一個名分吧。朕和她父親是幾十年的老友了,孩子鬨成了這樣,上官氏麵上交代不過去。”
太子眼前一黑,心說這輩子果然是擺脫不了了。上官茵的謀策和她的年紀不相當,她鬨得這麼大,無非是怕他隻要星河不要她。這麼一來驚動了皇上,借皇上之口逼他就範。計是好計,但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瞥了瞥星河,這個缺心眼兒滿臉希冀地看著他。他把心一橫道:“那就遵皇父的令,封個良娣吧。”
皇帝道好,良娣在太子妃之下,但已經是極高的位分。至於他究竟要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給誰,大概也不言而喻了。
從立政殿出來,太子悶悶不樂。星河說讓他看樹上的唧鳥,他連理都沒有理她。
“惠後多嘴的毛病,到今天都沒治好。”他邊走邊道,“這樣的女人,不光可恨還可殺。”
有時候人做一些事,未必利己,隻是為了讓對手難受。惠後上皇帝跟前告狀,除了想讓上官茵背負殺害信王遺腹子的罪過,就是暗指星河善妒,不容人。好在太子把事兒扛下來,最後不過賞出去一個位分,避免了其他損失。
“你看,上官茵成了東宮內命婦第一人,你有什麼感想?”太子問星河。
星河說:“您乾得漂亮,腦子轉得也快。”
太子臉上的不甘又擴大了一圈,“你答應上官茵要帶著她嫁人的,現在她充了我的後宮,接下來就等你了。”
可是她笑了笑,沒說話。
茵陳已經醒了,整天靠著床架子喝補血的湯藥,聽說自己封了良娣,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追著星河問:“姐姐什麼時候嫁給主子?反正我已經受冊封了,您再一進來,齊活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