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扶額, 這殿裡燃的是什麼香, 怎麼聞著覺得頭暈呢?
星河說:主子, 您知道敬事房的規矩吧?頭一回承幸的妃嬪, 隨人附帶合歡香。那香是用來助興的, 這麼著就不緊張了, 能少些周折。
太子哦了聲, 你連這個都知道?
星河點點頭,臣是女尚書,原本東宮的彤簿什麼都歸我管, 這些東西雖沒經過手,但慣例還是知道的。
太子又撫撫額,這麼說來, 這香有催/情的妙用?
她答得一本正經, 也論人吧,其實臣覺得熏香這種東西, 拿來熏屋子很有功效, 但要以香左右人的精神, 那得在密閉的空間裡, 用很大的量才行。一麵說, 一麵觀察太子麵色,主子怎麼了?這味兒叫您不舒服了?臣立刻命人撤下去。
她要轉身, 被他拽住了袖子,沒有不舒服, 反倒舒服得很呢, 通身熱烘烘的。他笑了笑,彆停,接著梳你的頭。
星河應了個是,在那頭烏發上輕輕捋了一下。
鏡子裡的太子閉著眼,臉上有陶陶然的神色。他放鬆時眉舒目展,連那刀裁的鬢角,看上去都有清幽的書卷氣息。桃木梳在發間穿梭,一下一下,靜而暢達。彼此都不說話,時光最是溫柔,不用費心遮掩什麼,他踏踏實實當他的主子,星河本本分分伺候他,各得其所。
就這樣熨帖了一炷香,她替他梳頭,不厭其煩,可能心裡沒琢磨什麼歪門邪道,所以眉眼坦蕩。太子呢,腦子轉得風車似的。殿裡今夜的燈不似以往,燈罩都蒙著紅紗,所以觸目所及很有旖旎的味道。這種環境裡,難免心猿意馬,袖中的兩手從虛攏到緊握成拳。鏡子裡看她的倒影,千遍萬遍,其實從來看不厭倦。
他喚了她一聲:星河
嗯?她抬起眼,主子有什麼吩咐?
他心頭隆隆跳起來,我有點熱。
她聽了撩他的頭發,順便探手摸他領上那片皮膚,果真汗津津的。
宮人伺候主子,尤其貼身的那種,沒有那麼多忌諱。就像小時候看媽照顧他,剛會走那會兒時刻緊盯尿布,想起來就伸手摸一把,沒誰磕頭通稟,說奴才侯侯您的屎尿,那話沒法說出口。太子覺得星河這種反應就和看媽一樣,然而在他眼裡情況有變,那指尖輕輕一觸,他就寒毛聳立,心火燎原。
星河嘟囔,大約是火炕燒得太旺了,臣去傳話,讓他們壓著點火頭。
太子說不必,抬手鬆了鬆交領,這下暢快了,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結果引發了身後人的尷尬。
太子是練家子,六歲開蒙起就有三位武習師傅輪著教他騎射,十六年下來早練得一身精壯。平常華服包裹瞧不出來,今天一鬆領子,好家夥星河頭回看見那體格,影影綽綽,壁壘分明。再加上鬆散的長發,懨懨的神態,真有說不出的奇異的美感。
她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誰知沒留神,和他視線迎頭相撞。她難堪地訕笑一下,忙放下梳篦扯起袖子,狠狠扇了兩記,主子涼快涼快吧。
他終於轉過身來,含冤似的看了她一眼,我頭暈。
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那合歡鬨的,我讓人撤香
可他忽然傾前身子抱住她的腰,把臉貼在了她肋下,彆動,就這樣。
星河頓時僵了手腳,推他兩下,沒能推開,您彆不是要厥過去了吧?更賣力地扇著袖子,在他背上輕拍,主子,您可彆嚇唬我。
太子抱著美人腰,起先是想讓她看看厲害,後來不知怎麼路子偏了,就生出彆的想法來。不過這丫頭是個木鐘,撞了也不響,她似乎除了最初的尷尬,接下來就一心一意開始擔心起他的身體來。左一句主子,右一句主子,他嫌她聒噪,使勁又扣了一下她的腰。
這下子星河發覺事態不對了,這算怎麼回事,剛爭完發小的名號,就打算更進一層?
他的臉埋在她肚子上,她害怕小肚子肉多叫他恥笑,使勁吸了口氣。可他不肯起來,抱緊了不放,她拿一根手指頭捅了他一下,您這麼著,不怕憋死嗎?
憋死當然怕,所以太子換完氣,繼續埋著。
在殿裡伺候,不興穿得太厚實,女官和宮人們通常隻穿夾袍,以免行動笨拙。這麼一來,給了太子可乘之機,他邊蹭邊想,星河的肚子好軟,就算她假模假式縮著,他還是感慨好軟。其實這事兒他早就想乾了,不過平時沒逮著好機會。這回借香蓋臉,回頭說起來也有推脫之辭,當時不過迷了心竅,不是他本意。
頭頂兩昆侖,仰起來就能夠著山巔,他鼓了好幾回勇氣,可惜沒敢。就這樣,也覺得滿足。她身上的香氣被體熱一蒸,鋪天蓋地往他鼻子裡鑽。小心翼翼嗅兩口,他還是喜歡她的味道,所以那認門兒一說,也不是空口無憑的。
他摟得越緊,她越忸怩,絮絮說:您怎麼賴子似的
半晌他終於抬頭望她,先前人扔在我床上,我沒答應,你知道我這會兒多難受?
星河也有些心慌氣短了,這樣的氛圍,鬨得不好就要出事的。她支支吾吾,那我把人叫回來吧,橫豎就在值房。
他卻不說話了,貼著身站起來,就地旋了半圈兒,星河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人就半仰在了妝台上。
銅鏡抵著她的背,後心一片冰涼。兩手撐在桌沿,半把梳篦硌住了掌心,泛出辛辣的痛感。她愕著兩眼,正對上太子朦朧的視線,他越湊越近,甚至看得見他鼻尖上沁出的細小的汗。她慌裡慌張,乾什麼?
他聽後不太高興,你說乾什麼?伸手在她頸間葡萄扣上一擰,把臉湊了上去,嗡噥著說,要不讓敬事房記你的檔吧。
星河兩腳沒法著地,八字大開著保持平衡,他覥著臉一笑,居然還想嵌進來。說時遲那時快,她腦子發熱,想都沒想,一腳蹬了過去,順利把他蹬開了。可不知是不是慌亂之中偏了準頭,她這腳蹬出事兒來了,隻見太子爺臉色驟變,倒退了幾步,兩手掐腰,兩腿虛晃,到底沒撐住,一屁股坐回了杌子上。
這是闖禍了?她嚇得頭皮發麻,跳下來追過去,一手在他小腹上亂摸,踢在哪兒了?踢壞了嗎?啊,我的主子她幾乎要哭了,嗚咽著說,是我混賬,不知輕重我傳太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