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會深恨公主?
公主在柔然待了整十年,京城對她的印象早已模糊,就算歸朝榮養,她也就是一位身份高貴,卻無關緊要的公主,影響不了任何大局。
不,也不一定毫無影響,皇帝要拿她為自己正名,但現在皇帝無子,幾位宗室暗潮洶湧,未必沒有人想拿公主歸朝之事來作文章。
再者,還有南朝,燕國,和吐穀渾。
至於柔然那邊……
沒有頭緒。
因為可能性很多。
陸惟剛以為能從公主身上得到一點線索,但公主很柔弱,一問三不知。
問題就出在這裡。
一個能在異族那麼多年裡站穩腳跟,度過柔然內部腥風血雨,和兩軍交戰的激烈尷尬時期,最後安然歸來的公主,真會那麼柔弱不知世事嗎?
……
陸惟一走,兩名貼身侍女從屏風後麵的小隔間繞出來。
“殿下,此人好像話裡有話,在試探什麼。”
說話的是風至。
二人陪公主在柔然度過十年,情分非同一般。
雨落接過她的話,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滿,說得也比風至更直白。
“我不明白,他一個大理寺少卿,管刑獄案件的,怎麼會是迎接您的副使?朝廷能踏平柔然,您在其中居功至偉,就算您沒有大張旗鼓為自己表彰,陛下收到過你的信,總不會不曉得,為何還派出這樣的人來怠慢您?”
“還有,那位劉正使我也打聽過了,剛襲的汝陽侯,在朝中沒有職務,平日裡愛拈紅沾綠喝花酒,是個名副其實的紈絝子弟。這也就罷了,陸惟剛才還問什麼沈源,難道皇帝懷疑沈源之死與您有關嗎?若是如此,也太是非不分了吧!”
公主雙手捧著一杯菊花茶,低頭在嫋嫋煙氣裡小口啜著。
再次抬起眉眼時,依舊是可親的笑,卻沒了方才近乎怯懦的溫柔。
“他是奉帝命來詢問的,那就說明沈源的死確實可疑,當初我並未給沈源任何消息,沈源卻說是我先給他捎信,這其中到底是何人在作梗,我也想知道答案。”
“至於為何是大理寺少卿當副使——”
公主露出沉吟之色。
“我猜,皇帝應該是懷疑上李聞鵲了。”
所以借迎接公主,讓陸惟到邊城來暗中調查。
李聞鵲是沈源的舊部。
沈源死後,他被拔擢,升到自己之前可能要走十幾二十年才能到達的高位。
柔然內亂,李聞鵲趁機出兵,大勝而歸,功勳已遠遠超過自己幾位前任。
這些都是李聞鵲取代沈源之後才能做到的事情,他的確有充分動機陷害自己的老上司。
但是李聞鵲剛立下大功,調查不能明著來,隻能讓陸惟以副使的身份暗中查清楚。
“那先前的刺殺呢?”
風至想起馬車裡的驚險一幕。
若不是她們事先有所準備,對方是真衝著公主下殺手而去的。
“方才下車前我暗中檢查了一下,發現那馬車的底板曾被拆掉一層,是故意裝薄的。”
底板薄,就更方便刀刃刺穿,一擊斃命。
“準備馬車的,必是都護府的人,這樣一看,李聞鵲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李聞鵲為什麼想會殺公主?
難道他真跟柔然餘孽有所勾結?
陸惟跟公主說的那些話,是想暗示什麼?
風至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但又不夠證據確鑿,一時拐入死胡同裡繞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