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為什麼還要跑出來送死?...)(1 / 1)

鳳歸朝 夢溪石 5786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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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千通稟之後,由人帶路入了院子,在書房外麵停下。 書房的門是敞開的,方良正在裡麵公。 崔千知機停下,沒有再往前。 倒是方良抬頭看見他,主動招手。 “愣在外頭作甚,快快進來!” “使君,陸惟跑了!”崔千忙拱手道。 方良微微一愣:“怎麼跑的?” 崔千將州獄監牢牆角的地洞說了一下,末了憤憤道:“下官方才想起來,幾年前這州獄正是楊園督造,他必是在裡頭留了後手,如今才讓陸惟逃脫。早知道,就不該將他們關在一處了,下官已經命人徹查州獄,必要將這樣的漏洞隱患清除乾淨!” 方良點點頭,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波動。 崔千:“要不要全城搜捕?” 方良道:“現在流民軍正是鬨得最厲害的時候,他隻要躲進去渾水摸魚,我們就找不到他,先不必輕舉妄動了。” 崔千猶豫了一下,還是進言道:“方才我來時遇到杜與鶴了,那廝天天躺在家裡告病躲事,如今倒是會裝起好人來了。不過他說了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如今流民鬨大了,連尋常百姓都不放過,要不要下官去告誡王二,讓他們收斂點?” 方良看他一眼:“有世家來找你說情了?” 這一眼看得崔千如冰雪澆頭,立時一凜。 “沒有,他們差不多都被殺完了,我是怕再這樣下去,恐怕於使君名聲有妨礙!” “一心,”方良叫他的表字,“李家能在上邽城生根發芽,不僅僅因為他們出自隴西李氏,有本家的威勢支撐,更是因為他們幾代人經營下來,城中樂坊食肆,甚至木工染坊,十有八九,東家都是李氏,加上世家門第,與隴西李氏同氣連枝,在整個秦州如無名刺史,要讓誰生就能讓誰生,要讓誰死就能讓誰死,這上邽周邊的土地,也大都是他們的,甚至連天子詔令都可以不放在眼裡,這種情況下,要如何將他們連根拔起?” 方良冷冷道,他此刻的神情,竟與尋常和善判若兩人。 崔千從前去過寺廟,他看此刻方良,就像看寺廟中殺氣騰騰的金剛。 “李家在秦州這麼多年,上邽城兒女幾代,連親戚帶親家,還有門客,管家,不止李氏府邸裡的那麼多人,那些人背靠大樹,不知吸了多少血,占了多少便宜,寧可錯殺幾個,也絕不放過一個。尋常之路,隻能留給尋常之人,想要斬草除根,隻能讓苦大仇深的流民來對付他們。” “還有賀家和孫家等,雖為商賈,卻也不是全無背景的,那賀家背後的家主,就是數珍會的東家之一,數珍會又與南朝有千絲萬縷的勾結,我雖然與他們短暫合作,考慮將公主送給他們,交換些好處,卻不代表我要事事聽他們的。賀家如今被流民所衝,他們的下場,也是一個下馬威,爪子伸得太長,小心被砍斷。” “一心啊,你雖姓崔,卻是窮苦出身,與清河崔氏沒有半點關係。如今世道,人人都想攀附世家,博一個好前程,你卻不願如此,這是你的骨氣,卻也會讓你這條路走得更加艱難。今次事成倒也罷了,我們在長安左右都有一席之地,但若事敗,你就直接走吧,也不必管我了。” 聽到這裡,崔千立刻單膝下跪! “還請使君勿出此不祥之語!我自追隨使君起,就從未想過後退半步!” 方良歎了口氣,親手將他扶起來。 “我做事素來喜歡做最壞的打算,如今所有事情雖然都在預想之內,未必就不會發生意外。世上最難測的就是意外,多少英雄豪傑都死在這上麵,也許事後回想,人人都能剖析一二,可當局者迷,誰又知道自己的意外會是什麼?好了,不說喪氣話,何忡的急報已經送到,若無意外,他今日要起兵了。” 崔千精神一振,麵露喜色:“他果然是守信之人!” 方良:“所以我們的打算也要提前了,最遲明日天黑之前,就得做個決斷。” 崔千:“那您還準備將公主交給數珍會帶去南方嗎?” 方良搖搖頭:“若公主願寫檄,或者轉投陣營,我會考慮留她一命,但這位公主想必不可能背叛他們章家打下來的江山,最後也就是陣前祭旗罷了。” 崔千遲疑:“南邊開了不錯的條件,還願意以賀家半數糧食相換,我們起兵之後,正是急需糧草。” 方良意味深長:“上邽本也有糧草,隻是多被李家賀家囤積,這次流民軍殺進來,正好幫我們收了一批。我雖反了他章家的江山,章家卻與我無仇無怨,先帝甚至於我還有恩,章玉碗和親十年,邊疆就有十年太平,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已,我不願折辱她。” 崔千沉默片刻,點頭拱手:“我明白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多謝使君教誨。” …… “幸、幸好咱們跑得快,要不再晚一點,就得被人逮個正著了!” 楊園躲在牆後,遠遠看著崔千帶著人進了州獄,很快又怒氣衝衝出來,不由露出後怕的表情。 他趴著看了半天,沒等到捧哏和回應,下意識扭頭,卻見陸無事已經走遠了。 楊園大吃一驚,趕緊追上去。 “你怎麼就跑了,我話還沒說完呢,咱們這是要去哪?” 陸無事還奇怪他怎麼會追上來。 “楊郎君,我們自然出來了,那自然橋歸橋,路歸路,您不是想要去找方良嗎,我自然是要去找我們家郎君的。” 楊園:“不不,我想了一下,還是先不去找方良了!現在這局麵,他一個人根本壓不住,我去找他,不就等於自投羅網嗎?我還是跟著你去找陸惟吧,他看上去好歹有點能耐,雖然比我差一些……” 陸無事無奈,他現在躲城裡流民和府兵都來不及,根本不想再帶個包袱累贅。 “要不然您就回楊家先去等著,說不定事情很快就會平息。” 他心不在焉,跟哄孩子一樣敷衍楊園。 “拉倒吧,我就不信現在楊家還能回去,怕是渣都被搶光了,再怎麼說,我家肯定也是目標之一吧!” 兩人正好遠遠溜著牆根路過李家,在看見李宅的慘狀之後,楊園打了個寒噤,他的確本來是想回楊家去看看的,這下算是徹底打消念頭了。 “你是不是要去城南?我剛聽陸惟說,公主的護衛有可能藏身在那邊?那你得帶上我,不然我就去告密,讓他們帶人去城南把你們一網打儘!” 楊園的理直氣壯在陸無事麵無表情扭頭看他時,頓時變得心虛。 他訕訕一笑:“我這不是說笑嘛,最近糟心事這麼多,逗著玩呢!” 陸無事歎了口氣:“我不去城南,我要出城。” 楊園愣了一下,大喜過望:“你準備去梁州搬救兵嗎?對對,我怎麼沒想起來呢,找梁州司馬楊深,他是我堂兄,我們去找他,他一定會相信我們的話,讓梁州刺史舉兵過來解圍的!” 陸無事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根據我們郎君的推測,梁州很可能也跟著秦州一塊造反了。” 楊園:“怎麼可能?!” “單憑秦州一州之地,西有李聞鵲,東有梁州、長安等重兵,除非方良被奪舍或病得不輕,否則根本乾不出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有同黨。我們剛從張掖過來,李聞鵲不太可能跟他勾結,最有可能的就是梁州了。梁州刺史何忡,與方良乃是同鄉,兩人年齡相仿,可能還交情匪淺。如果梁州也反了,那方良的勝算就會加大。還有,如果他們在長安也有內應,到時候秦、梁兩州的大軍兵臨城下,再有長安內鬼把城門打開,那方良基本就勝券在握了。” 陸無事的這一席話,聽得楊園是一愣一愣的。 “這都是你家郎君琢磨出來的?” “自然,”陸無事根本就沒心思跟他談天說地,饒是剛剛說這番話時,他也一直很警惕注意周圍,隻有楊園這樣的缺心眼二愣子,才會以為自己是安全的。 楊園喃喃道:“那我堂兄,是跟著造反,還是被殺了?” 陸無事看他一眼,心說如果你堂兄是跟你一樣的人,那估計是已經被殺了。 前方忽然喧嘩聲大盛。 陸無事眼明手快將楊園往牆後一扯! 流民們舉著火把小跑而過。 為首一人指著前方道:“就是他們家,他們家宅子忒大,還有花園呢!” 陸無事微微皺眉。 他們指的宅子,雖然的確比左右兩邊的大一些,可一看就是殷實人家的宅子,尚且談不上豪富,更不用跟李氏賀氏相提並論。 這些流民湧入城之後,腦子轉得快的,直奔那些大戶人家而去,後邊跑得慢點的,就隻能跟著喝點湯,有些連湯都喝不上,滿心的不甘自然是要找個地方發泄。 “搞不好還藏了什麼寶貝在裡頭!” “李家那地兒咱們沒搶上,現在可不能慢了!” “就是就是!” 七嘴八舌,此起彼伏。 楊園睜大眼,悄悄跟陸無事道:“這是‘殺良冒功啊’!” 陸無事看他一眼:“要不是你們沒把秦州管好,今日之事就不會發生。” 楊園:…… 他這杠精本性一發作,又想跟陸無事辯兩句。 但不遠處的宅子裡已經傳來哭喊聲。 有女童的,有婦人的,還有男主人的怒斥。 但搶紅了眼的流民哪裡還管他們,有的看見對方家裡沒什麼東西,竟是強拉上婦人就要走,婦人死命掙紮,男人撲上去製止,卻被一鎬頭拍倒在地。 雖然陸無事和楊園沒有親眼看見,但隔著兩堵牆和中間一條街道,動靜都能傳到他們這裡來,他們自然也能大概想象到發生了什麼。 楊園有些躍躍欲試,但也知道後果,正在糾結之際,卻聽見一聲大喝。 “住手,你們在乾什麼!” 楊園咦了一聲。 聲音很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探出頭去。 果然是杜與鶴。 他翻身下馬,帶著一個隨從就衝進去阻攔。 “我乃秦州長史杜與鶴,你們全都住手!這些都是百姓,不是你們要找的富戶!更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快住手!” “哪來的老頭!” “他說他是誰,什麼長史?” “長史就是秦州府的二當家,他是個大官,把他抓起來!” “這些當官的正是因為喝著我們的血,才會讓我們連粥都喝不上!” “把他也殺了!” 楊園大吃一驚,他動作比腦子還要快,還沒來得及細想,人已經衝出去了。 他手裡就抓了根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竹竿,大叫一聲衝進人群。 許多人驟然之間被他嚇一跳,還真就讓他衝到杜與鶴麵前。 但眾人隨即反應過來,三兩下就把楊園手裡的竹竿折斷,有人提著手裡的長槍朝他後背刺過去—— 眼看楊園就要被刺個透心涼,一把長刀及時趕到,將長槍格開,順勢將楊園拽走。 楊園忘了自己的處境,他看著倒在人群中的杜與鶴,後者背部插了一把長槍,血順著傷口噴湧出來,人在不斷抽搐,但可以想象後果並不樂觀。 被杜與鶴推開的母女二人抱在一團,也都傻愣愣看著這一幕,完全失去了反應。 來都來了,陸無事也沒法將所有人拽走,隻好長刀一杵,順勢用腳尖撩起地上一把長槍,手接住,往前橫掃,一氣嗬成! 流民們趕忙紛紛後退,有些反應慢的直接就被掃倒在地上。 “你是世家的走狗嗎,竟敢幫世家出頭!”有人衝著陸無事喝道。 陸無事冷冷道:“世家你們搶也搶了,殺也殺了,我管不著,這片地方附近都是普通百姓住著,你們不是自詡殺富濟貧嗎?現在殺紅了眼,連普通百姓都不放過,誰再敢放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雖然說得豪氣乾雲,心裡也沒底,畢竟除了自己,其他幾個人都是絲毫沒有戰鬥力的,他一個人要護著這些老弱婦孺,麵對這麼多流民軍,還真說不好後果。 更重要的是,陸無事原本是奉陸惟之命,想找機會出城的,如今一著不慎,卻有陷在這裡的危險。 對方雖然都是流民,毫無身手可言,但他們人多勢眾,還會引來府兵。 饒是心裡無數後悔吐槽,他腳步也沒挪動半分。 此時此刻,後退等於露怯,對方若看出底線,隻會一擁而上,後果更加不堪。 流民軍麵麵相覷,一時有些忌憚。 陸無事微微皺眉,決定隨手抓一個倒黴鬼來殺雞儆猴。 但就在這時,附近忽然響起喧嘩動靜。 陸無事心下一沉,是崔千手下來了? 但來的卻是提著扁擔鋤頭的左鄰右舍。 “圓圓他爹!” “圓圓他娘我們來了!” “你們走不走,再不走我們跟你們拚了!” 這些人都是附近百姓,穿著隻比流民們乾淨整齊一些,衣裳上沒有補丁罷了,但他們黝黑的麵容,手裡的工具,無不說明他們都是日曬雨淋奔走於生計的百姓,在這些流民淪落為流民之前,流民也曾經是這樣的百姓。 現在這些百姓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打算跟流民軍拚了。 流民軍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待要動手,卻被人群中為首的小頭目喝止了。 “我們走!” 流民軍很快離開。 陸無事鬆一口氣,無論如何,不用打起來對他總是好事。 他忽然想起杜與鶴,忙轉頭去看! 杜與鶴口鼻鮮血直流,身體已是不抽搐了,但人也沒救了。 不止楊園傻眼,連陸無事也傻眼了。 他哪能想到自打他們來了秦州就一直在?([(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裝病的秦州長史,竟會以這種方式,死在這裡?! 杜與鶴的隨從哭得渾身顫抖,不停喊郎君。 楊園推了推他:“趕緊去給你們家娘子報信吧,讓人過來抬回去,說不定還有救!” 後麵一句話,顯然是自我安慰的,但那隨從病急亂投醫,也信了,他甚至沒意識到楊園是本該還在監牢裡的人,手忙腳亂就跑出去。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昏死過去,任憑母女倆怎麼喊都喊不醒,左鄰右舍有的喊大夫,有些察看傷者,還有的認出杜與鶴的身份,親眼看著他為了阻攔流民進來,卻反被流民殺死,紛紛幫忙抬人,又一邊抹淚,一邊為他們自己莫測的未來擔憂。 但這些暫時不關楊園他們的事了,他們現在也幫不上忙。 陸無事趁著場麵混亂,悄然拉著楊園退出來。 楊園任憑陸無事拽走,人還恍恍惚惚,沒回過神。 “老杜……就這麼死了?” “如果剛才你衝出去,我沒跟上,你的下場也與他一樣!”陸無事沒好氣,對這位屢屢“闖禍”的秦州錄事參軍,他已經連敬稱都懶得用了。 “姓杜的是個很聰明,也賊怕事的人。我發現官倉的端倪,第一個就去找他,想跟他一塊查,結果這廝怕得要死,馬上就拒絕了,還說自己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平安安活到致仕,根本不想多管閒事。” 楊園好像沒聽見陸無事的話,自顧自說著。 “我當時還罵他慫蛋沒卵子,什麼都不敢管,什麼都不敢查,這個長史當的有個屁用?他說跟我不是一路人,讓我有事彆找他。他還說我出身好,起點就比彆人半輩子還高,說這秦州府的世家大戶哪怕不把方良放在眼裡,也得對我有幾分顧忌,就因為我姓楊,還是華陰楊氏的楊。他說他投胎沒我好,不敢像我這樣肆意妄為,胡亂揮霍,我生平最討厭彆人拿我出身說事,當即跟他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第二天這混蛋直接就告病裝孫子了,我當時背地裡還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對方良和崔千的打算早有察覺,不想同流合汙,又不敢跟他們對著乾,索性就裝病躲清靜了。他那麼聰明,一定是這樣……” “但他躲都躲了,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還要跑出來送死?” 廣告是本站能長期運行的根本,關閉廣告之前,請點一次廣告。 完整要請進入笑_ィ圭人_小-說。 ,前需關閉廣告攔截及退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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