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鳳歸朝 夢溪石 8901 字 8個月前

劉複聽見楊梅二字,跟著口舌生津。

“好吧,我去去就來!”

很快,屋裡隻餘二人。

章玉碗笑道:“陸郎從公主府追到這裡來,該不會真是見不得我一刻離開吧?”

陸惟沉吟道:“殿下方才說,要去洛陽。”

章玉碗見他麵色沉肅,其中必有要事,便也有問必答:“陛下欲賜婚白遠之女與上官葵,讓我奉旨為正使,帶上官葵過去給老丈人相看,再護送白遠之女回京成婚,去汝南自然要經過洛陽的。”

陸惟微微蹙眉:“如果從晉州走呢?”

章玉碗:“可以是可以,但要繞遠路,多上不少路程,晉州本身也不如洛陽安定,你從今夜就一直心神不寧,是想到什麼了?”

陸惟歎了口氣:“陛下想要讓鐘離出兵,追擊柔然餘孽,將逃到東柔然敖爾告的那些人徹底斬草除根。”

章玉碗奇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小朝會,她也不是回回都參與的,錯過一些事情不奇怪。

“就在前幾l日。”陸惟道。

敖爾告在草原上隻是一個地點和標記,並沒有像中原一樣的城池,敕彌帶著柔然的殘餘勢力逃到那裡,帶的牛馬乾糧,早就在路上消耗光了,他們想要活下去,就隻能打中原的主意。

今年,就在不久前的開春,好不容易熬過寒冬的敕彌帶著人直奔中原,對關內進行了幾l次小規模侵擾,還真讓他掠走不少牛馬糧食。

而且敕彌知道雁門關有鐘離鎮守,沒有強攻,反倒選擇繞到偏頭關,趁著黃河今年入春之後乾涸,水位下降的時候從偏頭關入侵,他也很警醒,知道拖家帶口不好跑路,沒有劫掠人口,隻衝著牛羊牲畜和糧食下手,幾l個村子被劫掠一空。

他們搶了就跑,也不跟朝廷兵馬打,等到鐘離派人趕到,敕彌邊打邊退,損失了一部分人馬,又棄卒保帥,還真讓他給跑了。

章玉碗是知道此事的,當時皇帝勃然大怒,痛罵敕彌,但是在許多人看來,柔然如此行事,已經比往年收斂許多,換成他們實力鼎盛時期,是不可能搶幾l個小村子就跑,也不搶人口的,這次是他們實在快要活不下去,才隻能鋌而走險。

所以當前幾l日,章玉碗缺席未在的時候,皇帝提出要徹底消滅柔然餘孽,就遭到了眾人的反對。

能參加小朝會的,自然都是幾l位說得上話的重臣,左右相,李聞鵲,九卿,基本都列席了。

皇帝要追擊柔然餘孽的理由也很簡單。

一來柔然主力已經被消滅殆儘,剩下敕彌這一小撮人,翻不起大風浪,但若是每年都入關侵擾,芥蘚之疾也是很煩人的。

二來敕彌不死,就相當於柔然還有一杆大旗在,以後總有壯大的風險,到時候再收拾,為時已晚,而且皇帝總覺得有敕彌在,這伐柔之戰,就算未竟全功,他心中始終有所遺憾。

這些事情,都是先前朝會上反複有過的爭議,章玉碗也知道。

但前兩日,謝維安提出一個新建議。

陸惟就道:“柔然餘孽逐水而居,隻能在他們叩邊時予以打擊,很難追擊到敖爾告去,一來雁門關外不像張掖那邊,尚有城池商路,往來方便,二來敕彌小股兵力反倒靈活,分散容易,到時候朝廷大軍移動,糧草輜重,卻不可能跟著到處跑,最後結果必然是被敕彌他們拖垮。所以謝維安提議,若陛下真要出戰,與其死磕柔然餘孽,不如出兵荊州或江夏。”

聽到這裡,章玉碗才真正露出驚訝的神色。

她不由坐直了身體。

“他的意思是,攻打南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錯。”陸惟點頭,“他認為南朝現在剛剛吞並燕國,正是需要同化安撫燕國百姓的時候,此時出兵可以打南朝一個措手不及。而且據說這次攻打燕國,南朝太子陳逕當居首功,但此事之後,朝中不乏攻訐陳逕者,以致於南朝天子心生猜忌,父子之間恐有不和,而且現在出兵,春暖花開,氣候宜人,正是最好的時機。”

章玉碗:“李聞鵲如何說?”

陸惟道:“李聞鵲思索片刻之後,認為謝維安的提議更加可行,但是他也說了,眼下北朝兵力比起南朝並無太大優勢,貿然南下,風險過大,屬於兵行險著,如果非要出兵,必須分三路,任用老將,贏麵會更大。”

章玉碗:“他要是說有必勝把握,陛下可能會同意,但他這樣一說,陛下肯定猶豫了。”

陸惟也不意外她對皇帝的心思一猜一個準。

“陛下確實猶豫了,說此事從長計議,而且我看陛下的心思,還是想先把柔然殘餘勢力清除,再談其他。”

皇帝的心思其實很好理解,滅柔然是他在位期間一樁實打實的功績,是足以載入史冊的,要是讓零星餘孽死灰複燃,以後重新壯大,那這樁豐功偉績就會大打折扣。

至於南下的事,反倒不是那麼急了,幾l代以來,南北兩朝割據而治,誰也奈何不了誰,大家已經習慣這個格局了。攻打南朝和攻打柔然還不一樣,前者弄不好有反噬滅國的危機,皇帝自然不會那麼快決定。

說了半天,又回到原來的話題。

“你說的這些事,與我去不去洛陽,有何關係?”

章玉碗沒想明白,直接問道。

陸惟歎了一聲:“殿下想必還記得,去歲洛陽洛州乾旱,洛陽刺史向朝廷上報顆粒無收,還呈了《千裡餓殍圖》的事情。”

章玉碗點頭:“自然記得,此人因與當地大戶勾結,倒賣官糧,最後被處置了。當時還有一樁小案子,被你翻出來昭了雪。”

陸惟:“新任洛州刺史溫祖庭,是謝維安的親信,他去了洛州之後,大刀闊斧,整頓了不少人,但是自從去年初雪之後,到現在,洛州一直沒下過雪,眼看再度又要有乾旱的趨勢,溫祖庭已經連續上疏數次,請朝廷撥糧,防範未然,又痛陳洛州積弊,一次比一次言辭激烈,那邊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他頓了頓,“謝維安是扳倒了趙群玉才上的位,趙黨對他本就恨之入骨,加上他推行新舉官製,大力提拔寒素子弟,又建議南下發兵,大舉提拔武將,摒棄世家文官積習,勢必會將世家往死裡得罪。而洛州,正是幾l代世家發跡之地,情況複雜,水深渾濁。”

這世上,怕也沒有人能讓陸惟如此詳詳細細,一條條陳列出來,隻為了勸她繞開洛陽。

因為陸惟知道,她畢竟離開了十年,即便對長安情況有所了解,也不可能像陸惟那樣事無巨細都能看見蛛絲馬跡,再前後串聯起來。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公主鋪平腳下的路,讓她避免踩坑。

想及此,章玉碗嫣然一笑,正要說什麼。

門外響起叩門聲。

“誰?”陸惟問道。

“是我是我!”果然是劉複熟悉的聒噪。

“進來。”

陸惟該說的也說完了,沒什麼需要避人。

劉複一手推門,一手還遮在眼睛上,又從指縫裡偷偷看。

見他倆都坐得好好的,這才放下手,有點驚奇,又有點遺憾。

“我沒撞見什麼不該撞見,打擾什麼不該打擾的吧?老陸,你怎麼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是不是被殿下嫌棄了,要不求我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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