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嚴觀海,皇帝不會輕易在這種事情上表態,眼下還是朝臣的交鋒階段。
陳濟一笑:“這還不好辦,我皇父也有一女,受封臨仙公主,是我的異母妹妹,芳齡十六,待字閨中,若陛下有意,她也可以嫁到北朝來,聽說陛下如今也無皇後,正正好是一樁天賜良緣。”
謝維安道:“越王此言差矣,聯姻是錦上添花,而非盟約關要,貴國陛下既然有心結好,可以兩國每年互派使者,增加商貿等事上詳談。”
陳濟麵露詫異:“難道當日貴國和親柔然,下嫁公主時,也問柔然人要了保證,說多少年內不得侵擾嗎,柔然人肯遵守嗎?既然是兩國交好,自然是先敘情,再議事,情分到了,事情也就談成了。我們大辰畢竟還是講道理的,不像柔然人那樣蠻橫,你們嫁了公主過去,我們也會嫁公主過來,不是很公平麼?”
這話便是明晃晃的挑釁,換個人都忍不了,兩邊朝臣都有些騷動起來,個個麵露慍色,蠢蠢欲動。
連上首的皇帝,也神色陰沉。
陳濟卻全然不懼,他坐在鄭重,恍若未見,反倒昂起下巴,好似恨不得有人出頭來駁倒自己。
李聞鵲皺起眉頭,他苦於言辭拙劣,無法出口成章地訓斥此人,這等場合又不能破口大罵儘出市井俚語,否則會更讓南朝笑話。
他左右看看,見
長公主不在,心下不由可惜。
若長公主在此?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她的口舌,必能令這姓陳的無地自容。
原本這使者陛見,按常理也就是彼此說些場麵話,她便沒有出席,隻等稍後宴請再露麵,卻沒想到陳濟開門見山就開始來事了。
謝維安沉聲道:“我朝公主身份尊貴,並非貨物,越王殿下既然也是讀聖賢書長大,應該知道禮尚往來才是,我等盛情款待,卻換來越王如此無禮,殊不知柔然雖然猖狂,如今卻幾乎已經沒有柔然了,難道越王不知道嗎?”
崔玉忙打圓場:“越王年輕氣盛,說話難免失之穩重,還請陛下與諸位宰執包涵,在下代他向諸位請罪!”
又扯扯陳濟的袍袖,示意他注意言辭。
陳濟這才不情不願道:“玩笑耳,何必當真?”
至此,越王混不吝的印象算是給眾人落下了。
會見在不怎麼愉快的倉促中結束,來使被迎到偏殿稍作歇息,等待稍後的宴請。
與先前陛見不同,宴請多為重臣宗室,人沒那麼多,規格卻更高些,原是北朝這邊精心準備的,也是表示歡迎之意,如今有了陳濟口沒遮攔這一出,難免就讓人有些掃興。
章玉碗是稍晚與義安公主一道入宮赴宴時,方才聽說早前發生的不愉快。
她挑了挑眉,並沒有因為對方談及和親柔然的往事就勃然大怒,反是道:“這南朝很是有趣。”
義安公主惴惴不安:“那越王如此傲慢,隻怕南朝上下更不好相與吧?”
章玉碗道:“不必擔心,陛下心中有數。”
但這種泛泛的安慰之詞沒有辦法安慰到義安公主,反倒讓她更加憂慮了。
原因無他,如果真要和親,長公主早年已經去過柔然,不可能選她,而以博陽公主的為人,去了南朝,恐怕隻能加速兩國早日開戰。
唯獨義安公主,性情柔順,又是皇帝親妹,是最合適的人選。
誠然,南朝不比柔然,那邊氣候宜人,富庶繁華,隻會比這邊更好,不會更差,但是老皇帝已過天命,膝下兒女眾多,真嫁過去,也不過是多一個深宮怨魂罷了,無論受寵不受寵,未來都不見得光明。
義安公主胡思亂想之間,賓客已經陸續到齊。
越王陳濟被安排在長公主的座席正對麵,謝維安與嚴觀海也充作陪客,但他們的座次都在公主之後,另有城陽王世子、李聞鵲、劉複等人,皇帝一雙兒女因年紀太小,沒有出現,嬪妃也一個未見。
陳濟拿起酒杯聞了聞,醇厚中帶著果香,應該是宮裡常見的桃酒。
他遮住嘴巴,臉微微側向崔玉,聲音幾不可聞。
“他們是不是嚇壞了,怕我借酒裝瘋說出更難聽的話,才隻上了果飲,連正經的酒都不敢上了?”
“差不多就得了,”崔玉也小聲道,“您再這樣,小心出不了長安!”
“那些話很難聽麼,我覺得隻是說了實話而已,他們要是受不了,剛才怎麼沒人怒發衝冠?怕是外厲內荏,虛有其表,不枉我走這一趟。”陳濟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正好,這回人更齊了,對麵的就是邦寧長公主吧,待會兒就先從她下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