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鳳歸朝 夢溪石 8749 字 4個月前

113

“禮物帶了嗎?”

兩人快到山莊門口時,章玉碗忽然問他。

“帶了。”

素和摸出一個錦盒,那本是皇帝賜給章玉碗的禮物,事急從權,被順手拿來借花獻佛了,畢竟以鄭攸的眼光,送點尋常東西,估計都進不去大門。

“可是殿下,我們隻有兩人,真要進去嗎?要不然還是讓侯公度來,直接將山莊剿了……”

章玉碗搖頭:“陸惟在這裡查了那麼久,半點消息都沒透出來,必定是在查一些更為隱秘的事情,需要掌握確鑿證據,我驟起發難,隻會壞了他的安排。都說這位東都王鄭攸,一手遮天,在洛陽城說一不二,不如進去眼見為實,洛陽鄭氏,到底是怎麼個富貴法。”

離得近了,方才山莊門口那車馬雲集,加上人聲鼎沸,更有了熱鬨非凡,夜如白晝的景象。

不說彆的,掛在大門上的,除了兩盞明晃晃的燈籠之外,旁邊石獅子後邊,還各掛了兩排小燈籠,莫怪映得一覽無餘。

管事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負責收禮,賓客來了先遞上請帖,再將禮盒交給他,旁邊有隨從遞上禮單,管事看似隨意睇一眼,實際上已經將禮單上的內容都大略過了一遍,若是那等魚目混珠禮單價值平平的,雖然也會被客客氣氣請進去,但座次如何就不好說了。

章玉碗帶著素和,不像其他人都三五家仆成群的,又是女郎,看上去就單薄許多,待輪到兩人上前,鄭家管事望著頭戴冪離的章玉碗,就多了幾l分打量。

素和遞上請帖和錦盒,連禮單也沒有,就孤零零那麼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管事的眼神略微有些變化。

鄭攸壽辰,大宴賓客,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散出去的請帖估計也有數百,隻是最後未必人人都能來赴宴,以章玉碗的身份,和她手底下人的能耐,想拿到一張請帖容易得很。

“還請這位娘子摘下冪離。”

章玉碗自然是要摘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在這裡摘掉冪離,那是有失身份,這等迎來送往見慣了大場麵的世家管事,最會看人下菜碟的。

她沒說話,素和也將下巴高高昂起。

“你不妨先打開錦盒看看。”

管事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將錦盒打開。

裡麵是一塊巴掌大的白玉,通身圓潤,皎潔無瑕,如油如脂,雕刻成童子抱魚,寓意年年有餘,如魚得水,正正好被握在掌心把玩,又能鑿孔掛在腰間當玉佩。

但這樣幾l乎完美的玉件,誰又舍得在它身上鑿孔呢?

好東西看多了,眼神自然而然就毒了,管事隻一眼,就看出這玉件並非凡品,起碼也得是權貴之中才能流傳的好物件,尋常商賈肯定買不到。

他眼神立馬變了。

“貴客駕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管事說著客氣話,拿過請帖一看,“二位姓岑?”

這些

請帖上麵都是有名有姓的,為的就是防止來曆不明的人混進去。

章玉碗拿到的這張,正是鄭氏提前送給岑庭的請帖。

岑庭早就伏誅了,博陽公主也被禁足,請帖自然而然落在她手裡。

但岑庭已經死了,消息早就傳到洛陽,管事也知道,故有此一問。

“我家主人姓賀,與岑郎君有往來,他生前將請帖送給我們,就是他還在,也是我們來的。”素和早有準備,根本不懼他的試探。

一聽姓賀,管事似乎想到什麼,又賠笑道:“賀娘子見諒,並非小人囉嗦,隻是我們大郎君吩咐下來,一定要嚴進嚴出,小人也隻能從命。敢問您的賀姓,是哪個賀?”

“還能是哪個賀?!”素和冷冷道,掌心一翻,直接翻出了數珍會的黃銅令牌。“辰國太子身邊那個賀,夠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清楚了!”管事連聲道,神色越發恭敬,親自引著兩人往裡走。“賀娘子恕罪,近來外頭有些不太平,小人這也是謹慎一些,免得有人闖進來擾了諸位的雅興。”

章玉碗當然知道為什麼不太平。

外麵旱情未退,疫病又來了,據說洛陽城內病倒半數,這都是蘇覓在信中所說,而鄭家卻在這裡大肆舉宴,顯然因為這裡不在洛陽城內,不擔心有疫病蔓延。

非但如此,往來賓客非富即貴,紅光滿麵,顯然也沒有受到洛州旱情的影響,恍惚間仿佛置身長安。

但,這不是長安。

二人跟著管事入內。

進來之後,因這山莊占地不如皇宮廣闊,置身內裡時再往四周望去,就感覺這四周塢堡樓閣似小山一般,又有重重疊疊的燈籠掛在上頭,更照得這地上光亮一片,連前方帶路的管事腦殼上的頭發絲,也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他們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陸陸續續已經坐了個七八分滿。

迎麵而來的是個中年人,管事喊了一聲“大郎君”就殷勤上前,附耳說了幾l句,那大郎君頻頻朝他們望來,而後點點頭。

“賀家來人,的確要好生招待,我親自來吧。”

管事恭敬應是,又給章玉碗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大郎君鄭漓。”

鄭漓上前,對章玉碗拱手:“鄭氏與數珍會往來的買賣,先前一直是我出麵的,好像從未見過賀娘子,敢問令尊是哪一位?”

章玉碗:“家父賀衡,賀氏在北朝的買賣,先時一直是我伯父掌管,此番數珍會當鋪遭遇重挫,上麵甚為不滿,我從前深居簡出,從未沾手賀氏買賣,行跡低調,故而命我前來打探情況,正巧遇上鄭家主大壽,我就順道過來祝壽了。”

她口中的上麵,正是南朝太子陳逕。賀家與陳逕淵源深厚,甚至可以說是他本人的私兵與財庫,鄭氏想必也是清楚的,這番話出口,鄭漓自然也知道她指的“上麵”是誰。

章玉碗此時說來有條不紊,真假難辨,鄭漓已然是信了。

“原來如此,賀娘子遠來貴客,請隨我來!”

鄭漓恍然,忙親自將她帶到鄭攸那裡。

宴席還未開始,鄭攸作為主人,先在此接待重要客人,與之寒暄,以免待會兒開席之後冷落了對方。

此時章玉碗也摘下冪離交給素和,她薄施粉黛,容貌清麗,但長久盯著女子的臉看畢竟不禮貌,鄭漓隻是看了一眼確認對方身份,很快就移開視線。

章玉碗離開中原整整十年,回來之後也從未離開長安,更未大肆拋頭露麵,見過她的人不多,更彆提久居洛陽的鄭氏。

但當她跟在鄭漓身後,來到正院花廳時,卻看見鄭攸下首,坐著一個熟悉無比的人。

在章玉碗望向對方時,對方也正好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章玉碗先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