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聶小棠到底是什麼人呢(1 / 2)

這句話就像一整個三體星係都砸在了我臉上。

“這是個小說演化的世界,你隻是提早穿進了這本小說裡。”

我站在這荒野無人的墳塋堆,緊盯著一位奇裝異服的帥男子,仿佛看著一個光天化日之下的鬼故事走到我麵前。

“你現在和我說這是本小說幻化的世界……那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穿到這兒的麼?”

男子露一個堪稱完美的笑容,以一種毫無起伏的ai聲調答:“你穿的有點早,劇情還沒開始,但如今正是交接的好時候,隻要你接受係統,讓劇情做一些小小改變,就可獲得積分,得到回現世的機會。”

“你管這叫交接的好時候?”

誰交接會選在墳墓前麵啊?

我帶個木匣子來墓地給一個朋友掃墓,供品剛擺完,香插一半,一股驚悚冷異感從尾椎躥上我的脊梁骨。

就在我抬頭一瞬間,一個模糊白影突兀出現在半空。

林正英在上,這裡可是墓地!

嚇得我天靈蓋都要翻起來造我腦漿的反了!

十分之一秒內,我插香的五指已變成了搭劍的五指。

腰間一把切金斷鐵的短劍,如一尾遊動的銀魚兒在我指下搖擺而出,半空中掠下一道虛染如畫的殘影,急刺這模糊人形!

白影急叱驚呼一聲,我便隱約瞧見了那人一身的奇裝異服。

我腕部迅抖,以急速的抖動止住了急速的劍勢。

再一劍戳了墳碑,借力反彈身軀。

我如鵠旋鷹落般三轉三騰,落在十尺之外的一處無名墳堆上。

沒錯,我用輕功。

這世界不搞仙俠修真那一套,但也不歸牛頓管,大把大把的好漢都用輕功在天上飛呢。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穿來的這個世道是一個似宋似唐的架空中原王朝,人人都穿著正經製式的漢服。

而眼前這個神秘人,他也穿著漢服。

但是這個漢服好像是影樓風的……

光是這上半身的製式錯誤就有十三四處,更彆提活人的右衽成了死人的左衽,衣服材質還有一股淘寶特色的塑料感,袖口花紋像是機器直接印的。

最重要的是。

他連衣服上的商場標簽都沒撕……

帥男子見我停下,誠懇道:“你好,這身裝扮是我為了更好地融入環境而改換的,給你造成驚嚇並不是我的本意。”

你這影樓風漢服能融入啥環境?壽衣店嗎?

“我來自一個處理非自然自願穿書事件的有關部門,簡稱穿書局,你可以叫我阿九。”

然後,阿九也不顧我的冷麵,自顧自說了一堆關於這個世界的屁話。

據他所說,我穿到了一本綠文學城出品的古代背景小說。

且這本小說集狗血天雷火葬場為一體,屬於潔黨瞧一眼它得原地爆炸,np黨瞅一下它能當場吐血,主角控看了上氣不接下氣,配角控看了要跺腳怒吼,狗血黨看了駕鶴西去,非狗血黨瞅了噴火的……男同文學。

……

等等?啥文學?

這個簡介就已經很爆炸了,沒想到他接下來說的更爆炸。

在這篇男同文學裡,男主唐約,是一枚正兒八經的大俠。

然而他雖然是大俠,雖然確實懲奸除惡的事情做了不少。

但他不走王道熱血風格。

他走的是綠茶釣係風格。

唐約極擅易容改裝,至少四十多個有名有姓的江湖人都是他的馬甲,馬甲文男主都沒他馬甲多,但多數時候他都是用不同馬甲去懲奸除惡。

唯獨一次是例外。

唐大俠有個朋友中了奇毒,解藥極難取得,而唐大俠也不知腦袋裡哪根筋搭上了原耽菩薩的車,竟換了女裝,以女馬甲去勾引一位純情少俠,利用少俠的信任,去騙取解藥!

短短幾天,還真讓他憑清秀絕美的女裝勾到了少俠的心,盜得了朋友的解藥,最後他還當少俠和少俠朋友的麵,把假胸給拋了。

二人就此結下了大仇。

少俠是真心喜歡女裝的唐大俠,也是真心恨著脫了女裝的他。

恨比愛長久,由愛生恨那是天長地久。

有好幾次唐大俠就落到這仇家攻的手裡,至於他慘遭了怎麼樣的醬醬釀釀,就是不可細說的了。反正全書幾十萬字,精彩劇情全在文案了,後麵主要圍繞這二人的感情糾葛……和不可描述的香豔橋段。

我就問:“劇情是狗血了點,但這對男同的戀愛,有禍及他人麼?”

“你為何問這個?”

“如果他們戀愛未曾禍及百姓,我隻希望他們鎖死,畢竟我上輩子是個ese。”

“啥意思?”

“ese,拆逆死,不懂嗎?”

“……諧音梗不在我的知識範圍裡。”

“反過來,若他們談戀愛要牽連無辜群眾,讓普通人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我也希望他們鎖死,鎖著一起去死。”

阿九細細想了想,道:“應該不會牽連他人。”

我鬆了口氣,道:“那劇情狗血也不關我事。”

“不改劇情你就不會有任務積分,你真不想回現世?”

“你知道我來這兒多久了麼?”

“三到五年?”

這一提,我緩下的心又跳得像一記記擂鼓重錘。

“三到五年?二十多年!”

我把這二十多年的生活都咬在牙尖咀嚼一番,嚼出一番被忽視幾乎無可壓抑的怒。

“二十多年前我穿成一個嬰兒,那時哭天喊你不來,如今我都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土著了,你才來?”

我上輩子看的某綠色網站裡,開頭一章就獲得係統的係統流比比皆是,怎輪到我就遲了二十多年?

阿九又歎了氣,他每次歎的氣都是一模一樣的情緒與遞進,道歉都像一個模版裡刻出來的。

“對不起,係統延遲是偶然現象,並非區彆對待。我們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能在這許許多多的世界裡定位到你——聶小棠。”

我眼像針刺似的猛然一跳。

“你說你找聶小棠找了很久?”

“是,你上輩子愛好是廚藝,父母是高級廚師,你的夢想是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飯店,你穿越前正在看這本小說,我沒說錯吧?”

“有一點錯了。”

“何處?”

我指著眼前沉甸甸的墓碑,聲音裡露出的冷冽可讓小兒止啼。

“我今天掃的就是聶小棠的墓。”

“他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骨頭都化成灰了!”

氣氛冷得像從一個鬼故事過渡到了另一個鬼故事。

周圍的一切空氣都像是慢了一拍似的沉靜和死寂。

阿九一成不變的標準ai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電腦死機般的空白。

“係統從來都不會出這樣嚴重的錯誤。”

他說話一頓一頓,像卡了半天的機子在緩慢重啟。

“如果聶小棠早已死了,你又是誰?為何係統顯示聶小棠還活著,還定位到你身上?”

我嗤笑一聲,笑聲在墳塋麵前像是一隻山間的野貓孤魂發出來的,吸了笑氣的人都不會像我這樣笑得詭異,然後我伸手撫向了那寂靜無名、磐石一般的友人墓碑,遙想著這個名字。

聶小棠。

簡簡單單三個字。

卻連接了我與另外一個流落異鄉的孤獨靈魂。

二十二年前,殺名赫赫、武震八方的北地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聶家,多了一個呱呱落地的男嬰。

聶家的五少爺——聶楚淩。

也就是我。

投到世家做少爺,本該是個頭等胎,對吧?

可聶家這頭等胎和泰坦尼克號頭等艙一樣——不死也生不如死。

因為它根本就是一個結構嚴密的暴力組織,金玉其外的背後是連敗絮也不如!

它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壇,除了鏢局客棧等正經生意,還以一種近乎竭澤而漁的形式,去征收各大幫會、鏢局、客棧的保護費,逼不少人一夜破產,騙許多幫會接近倒閉。而這已經是一筆相當缺德但可觀的收入。

可它還不滿意。

還要賺更多的黑錢。

黑到侵占財產,綁架勒索、暗殺滅口、折磨刑訊,下至升鬥小民,上至名人富賈,甚至廟堂官員,沒一個它動不得、殺不得、欺不得的。

出生在這等糞坑的我,從小就學著攪便。

七歲時,我就被祖父扔進數九寒天的雪地裡學劍,身上的凍瘡從五根手指一路長到了十根腳指。

十二歲,我被老爹扔進一個山洞裡鑽研百家劍法,學不會就一直不能出,後來我在裡麵吃了幾個月的烤壁虎加烤老鼠,險些練得走火入魔,也就勉強精通了十七路劍法。

我拒絕殺人,便被家族裡一個性子陰冷殘暴的長輩,帶到了人跡罕至的戈壁,扔進了一群作奸屠村的□□|徒裡。

他當時恐嚇說——這些邪徒和胡人教會的神父一樣,最喜歡小男孩了,我若不把這群邪徒全部殺了,遲早被他們給開了苞。

天可憐見,那時我(身體年齡)才十五,就就被迫在人跡罕至的沙漠地帶,麵臨酷日暴曬與迷途險蹤,手裡隻一把劍,和幾天的乾糧與水,還要與一群狡猾的邪|教徒周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說的是我太可怕了。

因為我發現學來的十七種劍法真的有用。

它竟然真讓我一個人圍殺了十幾個教徒!

本來我以為自己是學渣,學的劍法也是渣,結果聽祖父提起,我爹年輕時入山洞比我還長,結果隻學了其中的五種劍法。

……

原來我爹才是真渣啊。

阿九聽得神采奕奕:“那你如何遇到聶小棠,又怎借了他的名?”

我撫著手下的墓碑,感受那石塊兒傳來的堅實與寒冷,胸腔好像有一堵石牆堵著,怎都不安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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