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吊橋(1 / 2)

我們眼神交彙的一瞬間,忽然屋內又傳來了女孩兒尖叫的聲兒。

還來這一套?誰模仿小女孩模仿得這麼拙劣?

我冷笑著進入屋內。

卻沒辦法把冷笑維持到底。

因為這個屋子居然真的有女孩兒。

兩個小女孩兒被一個手持利刃的刀疤臉惡徒緊緊抱著,那寒光凜冽的利刃就擱在她們無助而可憐的小臉蛋上。

可我卻發現自己身上的火還在燒。

我沒辦法像剛剛那樣殺人了。

梁挽進了屋,站在我身前,看著惡徒,溫和道:“也許你應該考慮放下刀,今晚死傷的人已經夠多了。”

那惡徒念了幾句聽不清意思的胡語,臉上威脅狠厲之色呼之欲出,而梁挽卻全神貫注地盯著他,也聽著他。

惡徒也跟著從盯著我,到盯著梁挽。

可就在這麼緊要的時刻,梁挽忽然抬頭,往上麵看了一看,且驚訝地“呼”了一聲兒。

那惡徒跟著也一分心。

隻不過分心短短一瞬,並沒有什麼。

因為他現在和梁挽的距離隔著三張桌子、五張椅子,甚至還有一個灶台,一張破床,還有地上的幾個人。要跨過這些距離,至少得二十個分心的瞬間才行。

他也馬上把目光轉了回來。

而梁挽居然已經到了跟前!

因為他隻需足跟一動,世上所有的距離就失去了意義!

半個呼吸都不到的時刻,他迅如一陣狂烈難擋的海風,幾乎縮小空間了一般,飛掠到了惡徒的身前!

到了跟前,他也隻在惡徒身上輕輕拍了兩下。

一掌拍在肋骨下方。

一掌拍在脖頸下方。

那惡徒卻像是被兩個鋼刺戳破了的氣球似的,整個頭顱往後猛地一仰,整個身軀都被和一拍給震飛了出去!

小女孩卻落到了梁挽的手中!

他溫柔地抱住兩個受驚的女孩,回頭看向我,剛想安慰幾句,麵色卻陡然一變。

“小關!”

連他溫和的聲音也變得尖利而充滿恐懼了。

我的臉色想必已十分難看,因為那團毒素引發的火,似乎已經從我的軀乾燃燒到了我的脖頸,我摸摸自己的臉,感覺臉在發著十萬分的燙,臉怕是變色了。

我隻對著梁挽冷聲道:“我們走。”

梁挽抱著小女孩兒一同出去,卻發現屋外環繞過來的黑衣人越來越多。似要從下方湧來,將我們層層圍困。

可這些黑衣人並不出奇,讓梁挽更加沉鬱的——是領頭的三個人。

“閻仙小蠱”華露濃,一個長得濃豔重彩、滿頭銀飾藍繡的苗疆風美女,以蠱毒聞名,也以殺人於無形為立身之根本,她此刻正對著我和梁挽輕輕一笑,美豔動人得沒有人可以不去看他,挪起腰身來有點維納斯雕像的魅感,像是能隨時擰成一股子繞指的媚毒。

“八指石魔”蕭斷石,一個渾身上下掛滿了各色奇石怪石的中年男子,據說他曾經以一塊兒小石作為暗器,同時射殺了八個高手,也推倒了一塊兒巨石,碾死了斷他二指的恩師。

“啼哭二郎”念小哭,一個年輕秀氣卻又有些邪性的男子,據說他一哭就殺一人,大哭就殺許多人,哭得越是傷心厲害,邪功越是發作強悍,殺人就更得心應手。

若我沒有毒發,來什麼人,我都還可一爭。

可我身上毒已漸發,連拿劍都成問題的時候,能指望一個梁挽護得住我,再加兩個小女孩,還要和這三個高手打嗎?

分明死路一條!

我心中遺恨萬千,不由看了一眼梁挽。

我殺了這麼多惡人,到頭來我居然是被這人的好心給坑死的?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倒黴的人?

梁挽卻冷靜地眼觀四路,觀察逃生方向,我也跟著他看,試著催動許久不轉的小腦筋,倒也想到了一個極狠心、也有效的法子。

可我看了梁挽,想到了他之前說的話,猶豫之間,卻不知該不該這麼做。

我們沉默之時,華露濃揚了揚纖細白皙的脖子,以這仰天看人的清姿形成了一種驚心世人的魅感,笑道:“梁公子追查我們聖教許久,是不是也該考慮身後的路?若是你們能現在投降……”

她說到“許久”的時候,我在梁挽耳邊說了一個地點,他聽到後,以一種很驚訝也很複雜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什麼,我隻是冷靜地看著他。

這是唯一的法子了。

華露濃說到“身後的路”時,梁挽真的看了身後的路。

等她說到“投降”二字且未完,梁挽已經和我一起往後一折,直接投入了密密蒼蒼的樹林當中!

我還是決定用那個法子了。

我無論如何不想死在這兒!

我和梁挽且衝且上,後麵三個高手也跟著一路越林飛木而來,幾乎是緊隨著我們上了山。

而衝衝行行之下,我們來到了一處古吊橋上。

橋下流水湍急如旋渦倒轉,橋旁怪石嶙峋崖壁陡然,橋上古舊殘破,窄處僅容一人過,險處更似無處站!

這樣的高度掉下去,十成人得去掉九成九的命!

我已燒得四肢百骸快沒了力,卻仍一聲不吭,用力抱起一個小女孩衝過吊橋。而梁挽則抱著另外一個女孩兒,在我後麵一邊跟著,一邊不住伸手,打落和踢飛那三人襲過來的暗器!

等我到了橋的另外一邊,梁挽仍舊抱著那女孩兒,而那三個魔教的高手,也已站上了吊橋!

吊橋年久失修,且常受水衝雨擊,濕滑難行,它基本上連一隻山羊的斤兩都容不下,何況幾個成年人?隻怕是隨時要斷落到這無底深淵中去!

而梁挽若是一個人早早上來,以他的輕功,脫身不是問題,可他手中抱著個小女孩兒上了橋,因接暗器,身上已多了幾道口子,橋上已沾了他的血,他手上又有了掣肘,還被三人夾抄住!

他一旦後退,那三人便立刻追襲他後背,他若前進,三人將立刻襲殺和這小女孩兒!他若向我這處奔逃,三個高手必定一起飛奔上來!

一旦等這三人過橋,無論毒發的我也好,女孩也罷,都不會再有任何生機了。

我心中決意已定,放下第一個女孩兒,立刻衝著梁挽冷聲道:“把孩子扔給我!”

讓他扔給我,而不是跑過來把孩子給我。

梁挽聞言,看向了我。

隻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他似乎從我決絕濃烈的眼神和動作中頓悟到了什麼。

然後他了然而悲哀,悲哀且理解地一笑,直接把女孩兒扔了過去!

一陣驚呼聲中,我穩穩地接住了可憐的小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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