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第20章

第二十章

沈黎愣住了。

他甚至摸不著頭腦地問了句:“發生了什麼?”

裴緣傾醉得稀裡糊塗,他把頭靠在沈黎的肩膀上,催促道:“什麼什麼呀?快點呀,我要回去休息睡覺啦。”

見狀。

沈黎也無暇顧及這件事了。

可能是陳斐太累了,看到他身後還有個人,也就沒打招呼了。沈黎暗自勸慰著,但心底隱隱卻泛著一絲不安。

扶著裴緣傾進了屋裡後,水水跟火火立馬湊了上來。

兩隻之前都見過裴緣傾,水水更甚,連裴緣傾的貓都欺負過。

隻有縮在沙發上,還沒被鏟屎官借走的十五,對這個忽然到來的陌生人,感到不喜。

怎麼回事?

這個陌生人,怎麼跟小美人這麼親密!

小美人可是它的鏟屎官的,它不允許這樣!

兩隻蹭了蹭兩人的腳,喵嗚汪汪地叫著,顯然對裴緣傾的到來非常開心。

而十五則垂著尾巴,故作凶惡地朝裴緣傾凶吼著。

見狀,沈黎將裴緣傾扶到沙發上,摸著十五柔軟的毛發解釋道:“這是我的好朋友,不可以凶他呀。”

十五揚起笑容,表示它懂了。

小美人的好朋友就是它的好朋友。

“你的鏟屎官回來啦,但他好像有點累,沒有理我。你想回去嗎?回去的話,我帶你過去。”他問。

十五揚起尾巴,主動蹭了蹭沈黎的手心:“汪汪。”

不哦!

這裡很好玩。

明天再回去看鏟屎官吧。

沈黎彎了彎唇,明了十五的意思後,就去給裴緣傾煮醒酒湯了。

裴緣傾雖然容易醉酒,但也容易醒酒,一杯醒酒湯下肚,幾乎立馬就能醒。

另一邊。

裴緣傾坐在沙發上,暈乎乎地逗弄著兩隻小寵物。

腦子裡閃過,剛剛站在走廊上的畫麵後,裴緣傾莫名覺得那個西裝革履,氣質卓然的男人有些眼熟。

但具體在哪見過,他又說不上來。

酒精逐步侵蝕著他的大腦,知道最後完全占據上風。

在醒酒湯還沒來時,他倏地支起身,朗聲道:“小黎,你今天碼字了嗎?”

沈黎原本在廚房裡煮著湯,驀地一聽,湯勺差點跌落。

將火候調小後,他才走出廚房回答:“碼了,碼字人不能丟掉碼字魂。”

裴緣傾立即閃到他的身邊,抱著他哭訴:“是啊,你知道嘛,我在高鐵上都還在碼字嗚嗚嗚,就是為了能去酒吧玩一玩!我容易嘛我!!”

“不容易。”沈黎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人相靠的畫麵有些滑稽,一個染著奶金色,另一個則染著囂張肆意的藍發,加上身高差,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色溫軟的小貓,被另一隻威風又二哈的大狗攬著。

就連一旁的水水跟火火,都開始模仿了起來。

安撫完裴緣傾後,醒酒湯也差不多開了。

沈黎盛了一小碗,叫裴緣傾喝完,就去洗漱了。

果然。

等他洗完澡出來,方才還醉醺醺的人,儼然已經清醒了過來。

裴緣傾咳了聲,蓄意板起臉來裝酷:“小黎,我沒做什麼丟人的事吧?”

“做了。”沈黎起了捉弄的心思,“你在外麵花園賴著不走,學流浪貓叫,保安差點以為你是”

沒等他說完,裴緣傾就打斷了他:“彆騙人啦,雖然我醉得不輕,但也知道外麵一直都在下雨,哪還有流浪貓啊。”

“行叭。”沈黎攤手,“捉弄失敗。”

裴緣傾噗嗤笑了聲:“今晚我住哪?”

“客房。”

“行,那我先去洗漱了。”裴緣傾這才想起自己行李,“你幫我捎上行李了吧!!那裡麵可裝著我用來碼字的寶貝。”

“帶啦,都幫你放在客房裡了,快去洗漱吧,早點休息。”沈黎回答道。

“嗯。”

窗外大雨已經完全轉小了,牛毛似的雨絲淅淅瀝瀝地鋪灑到行人身上,卷起一陣又一陣的濕意。

剛才在走廊上相撞的畫麵,在沈黎腦中揮之不去,他掏出手機,再三猶豫之下,還是發了條信息給陳斐。

——你睡了嗎?

等了會,裴緣傾已經洗漱完了,陳斐也沒回複信息。

沈黎琢磨了下,就關掉手機,將三隻小寵物抱回窩裡,準備睡覺。

客廳牆上的掛鐘持續走動著,滴答滴答的行走聲,在寂靜的屋內,略顯突兀。

主臥房裡,沈黎輾轉反側後,仍然難以入眠。

他總覺得,陳斐最後睇過來的眼神,非常複雜。而最清晰的,卻是一股濃濃的無力跟失望。

為什麼呢?

他揪著被角,絞儘腦汁不斷反思,最終都沒有得出一個答案來。

他明明在他出差的這段時間裡,什麼都沒做呀,更何況,他都越界跟他視頻了。

那為什麼會是無力跟失望呢?

沈黎想不通,最終隻能帶著這個疑問去夢裡尋找答案。

另一邊。

為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可不僅僅隻是沈黎一人,六樓的另一租客也一樣。

陳斐站在陽台上,手指撚著未滅的煙,漆黑的眼眸裡漾開了暗色。

晚風夾雜著濕氣掠過,卷起他的襯衫衣擺。

陳斐仍然沒動,像不知冷似的,站在明暗摻半的陽台上。暖黃色的燈光透過一旁的植物,映射到他的臉上,勾勒出他料峭挺拔的鼻梁,沿著往下,是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薄唇薄情,這是許多地方的說法。

但陳斐卻不以為然,否則,他怎麼會喜歡那隻小孔雀,這麼多年呢?

他無法將就,隻能撲火泯滅,或是如願閃爍。

即使小孔雀,都沒朝他開屏,隻是那樣羞怯地朝他邁了一步,他都毅然決然地朝他邁出了九十九步。

九十九步裡,他機關算儘,費儘心思,才得來了一個機會。

本以為是功德圓滿,得償所願了。但當那個男人出現後,卻又功虧一簣,決堤千裡。

嘖。

他真是,太失敗了。

陳斐垂眸,懶懶地覷著陰暗的地麵。

直到白金色的煙身全部涅滅後,他才掀起眼皮,將煙丟入垃圾桶裡,去了浴室。

浴室窗明幾淨。

淅淅瀝瀝的水聲伴隨著氤氳霧氣響起,偌大的房間裡,由水聲彙成了一首歌謠。

歌謠悲沉,漸入悲境,直至最後,才被一道尖銳的聲音叫停。

是陳斐。

他一拳砸碎了一塊小玻璃。

他頭發濕著,發梢還滴著水,眸子卻沉的像千年雪山顛上的寒冰。

但他卻依舊一言不發著,任由發梢上的水珠頑皮地沿著鎖骨,竄入他引人遐想的人魚線。

半晌後,他才穿上睡袍,簡單地貼了個創口貼後,就掩被入睡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陳斐酣然入夢的同時,也夢到了大學時的場景。

畫麵裡,還有鹿眼清澈,笑容明媚的沈黎,隻可惜,那樣的笑容並非是露給他看的,而是給站在柱前的沈訣。

那會還是大一。

法學生還處於大類,並未分專業,恰巧,他跟沈訣在一個班。

那天下午放學,他繞了條道準備從北門出去,就在花園長廊的一處較為隱秘的亭子裡,撞見了沈訣跟弟弟沈黎相聚。

明媚的青年說話很大聲,言語間洋溢著喜悅。

陳斐站在長廊後,都能聽到他說話。

“哥,我簽約啦,我會努力碼字的!如果能賺點錢,你就不用每天都那麼辛苦了!”

青年的聲音摻著南方水鄉的軟糯,分外好聽。

鬼使神差地,陳斐撇過臉,覷向了青年的臉。

在那之前,陳斐從來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用昳麗漂亮來形容一個同性。

但除此之外,他卻不覺得,有任何詞更加貼切了。

匆匆一眼。

他本就想走,但卻聽到沈訣質問:“你確定那個網站靠譜嗎?而且,碼字也很辛苦,一開始是賺不到什麼錢的。你的手,肩膀,頸椎,還會因為經常碼字而出現或大或小的毛病。這樣算下來,得不償失。”

陳斐來了興致。

這番話傳入耳裡,他仿佛聽到了,他選擇報考法律專業時,他那富甲一方的父親,所說的話。

“法律沉悶繁雜,更何況,當你走上律師這條路後,就會麵臨很多選擇,接著,你就會發現,你所憧憬的用法律來維護這個社會的公平正義,完全都隻是幻想。這條路危機四伏,道阻且艱。從商,繼承本就該屬於你的陳氏,不好嗎?”

不好。

維護法律的尊嚴,維持公平正義,就是他為之奮鬥努力的夢想。

夢想不容許踐踏。

他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父親。

而後,這麼久以來,他的父親直接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更是用儘一切手段逼迫他換專業。

甚至,就在前天,還說動了他最尊敬且病重的的外公來懇求他。

麵對各方施壓,看著即將病逝的外公,他難得生出了幾分猶豫。

而今天,他就得去給他父親一個答複了。

陳斐瞥向稚嫩的青年。

青年看著麵前神色嚴肅的哥哥,眼底閃過了幾分猶豫。

但最終,那些猶豫卻彙聚成了一道亮光。

青年堅定大聲道:“寫文就是我的夢想,這麼久以來,它是我做過最開心的事情了。哥,你知道嗎?當時編輯找我簽約的時候,我手是抖得,腳是軟的,內心的激動到無法言喻,最後跑了好幾圈,我才逐漸平靜下來。各行有各行的難,寫文也是。我不為錢,隻是因為喜歡。但如果它能賦予我金錢,減輕你的負擔,那也說明,這是一條適合我的路。我不會因為你說的那些,就放棄我的夢想。夢想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它就像維持我走下去的信仰,哥,你懂嗎?”

很多人在初出茅廬時,都會意氣風發,覺得前方一帆風順。

但走到最後,還能堅持心底夢想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陳斐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話,但卻是第一次,受到了觸動。

站在柱前的青年,眼神堅定,聲音高昂,內心裡對夢想的堅持,連帶著將陳斐心生的猶豫都驅散了。

那一瞬間,陳斐覺得,這個青年正在發光。

他收住步子,繼續聽著兩人的交談。

麵對弟弟為數不多的堅持,沈訣最後也退了一步,投降了。

陳斐穩住心神,剛想走,就聽到兩人說。

“小黎,以後你彆再來學校了,這裡太偏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好呀,那哥想要我在哪等你?”

“你就在家等我就好。”

他難得拒絕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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