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天色微明,齊州城褪去夜的寧靜,開始熱鬨起來。

青白的曙光與薄薄的晨霧交融,點染著高高低低的房屋瓦舍,街上有了商販挑擔子趕車的身影,車輪從青石板上壓過,發出轆轆聲響。

緊接著便是小攤販的吆喝聲,賣早點的攤子在路口三五個紮推,小桌板凳擺出來,盛滿甜沫的大瓦罐香氣四溢,炸油條的鐵鍋騰騰冒著白煙,那邊的小哥麻利地包著餛飩,這邊乾淨利索的大嬸舀了麵糊在鏊子上一攤一翻,轉眼就成了個熱乎乎的煎餅。

朝陽初升,發了新綠的枝頭被染得金黃,這春意融融的城,當真鮮活極了。

齊州府衙後院,知府白從章一家正在吃早飯,三合麵的煎餅刷了醬,撒上香噴噴的蔥花,再裹上兩根剛出鍋又酥又脆的油條,配著熱乎乎辣乎乎的甜沫,一口下去,沉寂了整夜的胃口瞬間被叫醒。

白從章剛上任不久,拖家帶口來到這齊州城,安頓了不過半年,齊州有山有水,人傑地靈,是個好地方。

他想在這裡長長久久呆下去,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做個讓百姓舍不得的好官。

“要做個好官啊。”他咬一口煎餅,眯起眼睛自言自語,“不易,相當不易。”

“一大早嘀咕什麼呢?”白從章的妻子崔氏看看丈夫,將剝好的茶葉蛋給他,“來,吃個雞蛋,你自打上任可是勤勉不少,瞅著都清減了。”

“嘿嘿,清減了好啊,清減了說明本官為民操勞。”

“是是是,為民操勞,但也得注意身體,彆到時病倒了,受罪的可是自己。”崔氏說話間又剝好一顆茶葉蛋,這次給了對麵的兒子,“澤琰,吃雞蛋。”

“是了,春日是個長個子的好時節,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咱們澤琰多吃些,長個大高個。”

白從章笑眯眯看著已經初見少年模樣的兒子,怎麼看怎麼歡喜,“最近功課如何?累不累?爹這些時日忙的顧不上你,待春社放了假,咱父子好好聊聊。”

白澤琰是白從章的獨子,今年十二歲,是個高高瘦瘦的少年,他正是能吃能長的年紀,三兩口將阿娘給的雞蛋吞了,又喝了半碗甜沫順下去,擦擦嘴:“恐怕不行,夫子說春社不放假。”

“啊?功課這般緊張的嗎?連春社都不放假?”白從章有些詫異,春社可是連國子監都會放假的呢。

“夫子說寸陰尺璧,得難失易,應該抓緊每寸光陰多讀書。”白澤琰吃飽了,站起來行禮,“爹、娘,孩兒去書院讀書了,去晚了夫子要發火的。”

“如此早?”崔氏望望外麵剛剛大亮的天色,心疼,“書又一時半會兒讀不完,我兒莫要累壞身體。”

白從章有些不讚同地瞥了妻子一眼:“這叫什麼話?書當然讀不完,所謂學海無涯嘛,但越是學海無涯,越應該加倍勤勉,一天之計在於晨,夫子讓孩子們早去讀書也是為了他們好。”

“況且當初咱們送澤琰去這正氣書院,不就是因為書院的盧夫子治學嚴謹,一絲不苟的態度嗎?”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左右你們父子都辛苦,就我一個婦道人家在後院整天無所事事唄。”

崔氏給兒子整整衣服,心疼地摩挲他手腕,這孩子是日漸瘦了。

“無所事事多好啊,我可是瞧著夫人臉頰豐滿,頭發烏黑,還是咱們初見時的嬌憨模樣。”白從章眉眼帶笑望著自己妻子,這富貴無憂的樣子,讓他很有成就感。

“多大年紀了還嬌憨,沒個正經!”崔氏紅了臉,佯裝生氣,“孩子還在這兒呢。”

白澤琰笑笑,眼神明亮有神采:“阿娘臉兒圓圓,溫柔又好看,書上說這叫珠圓玉潤,有福氣呢。”

崔氏樂得合不攏嘴:“哎呦呦,今兒是什麼日子?父子倆一個賽一個嘴甜,行了行了,快上學去吧,老爺也彆吃了,該上衙了。”

一家人正說笑間,突然傳來一陣擂鼓之聲,那咚咚聲聲若雷震,驚掉了白從章手裡的湯匙。

他忽的站起來,驚詫道:“這是……鳴冤鼓?”

鳴冤鼓響,必是有大冤情,白從章當即邁步往外走,半路遇到前來報信的衙役,急急問道:“可是有人擊鼓鳴冤?”

“回大人,正是!”衙役回道。

“是男是女?可帶入大堂?”

“是百花洲上吳家宣紙的少夫人,看起來有點……”衙役不知該怎麼形容,“大人還是去衙門口看看吧!”

擂響鳴冤鼓的正是殺了楚山容全家的罪魁禍首小萍。

她一邊將鼓敲出巨響,一邊驚恐地流眼淚,一邊又不受控製地將自己如何恩將仇報殺掉楚家一家,又如何代替楚山容嫁入吳家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個明明白白。

“我有罪!我殺了人!我要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