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2 / 2)

“因為這位王書生是個笨蛋啊,他腦袋空空,寫不出文章,畫不出畫,所以才會抓個墨靈,偷它的才氣來用。”靨娘將墨靈托在手裡,朝李朗行了個禮——行走人間,這規矩她還是懂的。

“皇子殿下,方才那幅畫是王書生借墨靈的才氣畫的,非他本人之作,您若不信,可讓他重畫一副看看。”

李朗看看麵前亭亭如月的女子,又看看她手裡的墨靈,點頭:“來人,將王書生帶去一旁,讓他重新再畫一幅!”

“不——!那墨靈是我的,那是我的!我還要帶它進京,我會成為天下第一才子!”王書生癲狂大叫,“還給我,把我的墨靈還給我!”

墨靈在靨娘掌心跳腳,一副罵罵咧咧的樣子,李朗耐不住心中好奇,湊過去聽了半晌,虛心請教:“它在說什麼?”

“它說它不是王書生的墨靈,說王書生是個偷才氣的賊,還說想回到畫裡去。”

“交給我吧。”李朗伸出手,“姑娘若是信得過我,我會派人去查王書生家住何處,也會把《驚夢遊春圖》找出來,再給墨靈尋個安全地方,絕不會再有人傷害它。”

靨娘沒說話,隻是將指尖與他的指尖相觸,如同兩隻手搭起橋梁,墨靈慢吞吞順著靨娘的手走到李朗手上,又抱著他手指晃了晃,點點頭。

“它說皇子殿下心地善良,可以信任。”靨娘將手收回來,“那就麻煩皇子殿下了。”

“姑娘不必客氣。”李朗點點頭,隻覺得這女子又好看又有本事,有心想問問她叫什麼名字,可一大堆人圍著,說多說少的好像都不合適,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傳話給大哥,回去又少不得要挨頓罵。

他思量半天,決定還是不問了。

靨娘可沒想這麼多,一雙鳳眸直盯向李朗左邊衣袖的一抹紅痕,見他轉身要走便一把將人拉住:“皇子殿下且慢!”

李朗瞧她粗魯抓住自己的手,眼睛瞪得有原來兩個那麼大,一聲放肆還未出口,突然就被她狠狠一掌拍在左臂,接著被拍的地方便冒起了白煙,與此同時,不遠處一位正在執扇撲蝶的貴女突然捂著嘴慘叫起來。

“這、這是?”他看看突然慘叫的貴女又看看靨娘,麵露詫異之色。

靨娘收回手,心裡有些後悔,這幾日除了小妖小鬼,最多的便是一些個桃花咒姻緣咒,那些高門貴女們個個打扮得跟神仙妃子似的,拿著小扇子香風陣陣,看似撲蝴蝶,其實是在撲幾位皇子,不過這些咒符小打小鬨,過不得幾天法力就淡了,全是露水姻緣,她也懶得管,今日是因為墨靈說這位七皇子心地純善,她才沒忍住出手,誰知道下咒的人居然這麼近……

這邊李朗驚嚇過後也反應過來,方才那位貴女經過他身邊時不小心跌倒,又不慎將口脂蹭到他衣袖上,當時他便覺得心如小鹿亂撞,看著女子如花容顏隻想一親芳澤,若不是自己理智,若不是突然發生王書生跟墨靈一事……

李朗沉下臉,他若記得沒錯,該女子是某縣刺史之女:“來人。”

他手一指還在捂著嘴痛呼不止的女子,眉宇間赫赫威嚴之氣,正欲開口將此女拿下,就見不遠處兩名侍衛匆匆而來,行至跟前行禮道:“七殿下,三殿下有請。”

“三哥找我?”他想了想,“是又有人獻寶嗎?”

“回七殿下,正是。”

此次齊州一行,共兩位公主三位皇子,其中最年長的便是三皇子李瑋,李瑋的母親是聖人最為寵愛的麗貴妃,雖不能得太子之位,卻最是討聖人歡心,說一句是聖人最喜愛的兒子也不為過。

除此之外,李瑋還執掌著網羅天下奇寶的玉饋司,這次出行前便已放話,說是賞泉遊春之時,有寶者皆可獻之。

白雪樓上銅鑼聲響,一身紫袍的三皇子李瑋自樓內步出,身後跟著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

商人待李瑋就坐,行禮之後擊掌三聲,便有幾個穿胡服的外族女子捧出一件華麗的羽衣來。

這羽衣頗為獨特,五彩金絲縫綴著一片片藍綠色羽毛,在陽光下呈現出皎月、湖色、藏藍等不同色澤,如一汪翠色的深潭緩緩流動,華彩閃耀,熠熠生輝。

白雪樓下,眾人目不轉睛盯著羽衣,不時小聲交談,目露驚豔之色,中年商人對此頗為自得,掃視一圈後,撩袍跪倒仰天高聲道:“此衣名喚翠雲裘,是由上萬根翠羽製成,冬暖夏涼,水火不侵,乃草民傳家之寶,如今天下太平,萬眾歸心,草民深感皇恩浩蕩,願將此寶獻與聖人。”

“好!皇恩浩蕩,萬眾歸心,這天下至寶自然也當歸聖人所有”三皇子李瑋將他扶起,讚許道,“商人單雨石獻寶有功,今起封為保章正,擇日上任!”

人群頓時一片驚歎,一件羽衣換個官,讓人不得不羨慕,當下隻恨自己祖上無能,怎的沒留下十件八件寶貝,好過今日費心鑽營。

靨娘本是隨著人群來看寶貝的,但自那羽衣拿出來後,她便低了頭開始在一旁找點心吃,白雪樓兩側長廊中擺了長桌,周圍安了竹渠,環環繞繞,曲水流觴,叮叮咚咚泉水不斷,那長桌上鎏金盤,琥珀杯,儘是沒吃過見過的點心與美酒。

她拿了兩塊玉露餅,又隨手在竹渠裡撈起一觴酒,淺淺嘗了一口,用肩膀碰碰身邊小道士,把玉露餅分給他:“小道長,你去過京城嗎?”

丹景搖頭:“我自小在觀中長大,從未去過京城。”

“我也沒去過,等哪天有時間,咱們禦劍去看看吧。”

她附在小道士耳邊小聲提議,溫熱氣息帶著淡淡酒香,暖呼呼鑽進耳朵裡,小道長耳根泛紅,偏頭離遠些,點頭:“好啊。”

“這京城的酒果然更好喝,點心也更好吃。”靨娘眨巴眨巴大眼睛,略有不解,“有些人明明生下來便比常人命好,錦衣玉食,要啥有啥,為何還不滿足,還要到處求什麼天下至寶呢?

丹景被她的話嚇一跳,再回頭去看,見這人果然將一觴酒全喝了,這會兒臉蛋紅紅,一副要醉的樣子,趕忙攔住她要再去撈酒的手:“靨娘,你要喝醉了。”

“沒有吧,隻一杯而已,那些小公子喝了這麼多都沒醉呀。”靨娘倒是聽話,由著他把自己拉到遠離竹渠的地方坐好,隻是還在執著方才的問題,“小道長,你還沒回答我呢!”

“師父說欲壑難平,大約得到好的就想要更好的吧。”丹景輕聲回答,又望向白雪樓上那件翠色奪目的羽衣,“而且那件羽衣真的很好看啊。”

“好看?哪裡好看了?”靨娘嗤笑一聲,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身子微微向前探著,不知何時變成墨藍色的眸子裡盛滿哀傷,“那羽衣上綴滿的,明明是萬千鳥兒的冤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