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沈凡還坐在謝雲瀾離開前的位置,王泰狗腿的在旁邊捏肩捶腿,邊捏邊說:“大師歇夠了嗎?能走了嗎?”

沈凡搖搖頭,還說:“要是有轎子就好了。”

荒山野嶺的上哪給他找轎子。謝雲瀾聽的眉尖一跳,心道不行,今夜之事還要指望他,而且這家夥那麼記仇,不能凶他。

他儘量和顏悅色道:“大師,青雲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們也得抓緊,全城百姓的安危可就指著我們了。”

沈凡歎了口氣,妥協道:“好吧。”

他借著謝雲瀾伸過來的手站起了身,強撐著自己走了一段路,然後又靠著謝雲瀾的半拉半拽,終於登上了雁回山。

長生觀已經近在眼前,謝雲瀾在長生觀後方的一處斜坡停下,他對王泰說:“你去找青雲會合,等我的信號。”

“啊?”王泰道,“侯爺,你不讓我跟著你去嗎?”

“你塊頭太大了,容易被發現。”謝雲瀾無情道。

王泰:“……”

他委委屈屈的走了。

剩下來隻有他和沈凡,謝雲瀾說:“在這兒等我。”

沈凡“嗯”了一聲。

謝雲瀾爬上斜坡,長生觀是在原本行宮基礎上改建的宮觀,院牆高大,一般人幾乎不可能不借助工具翻越,可謝雲瀾不過助跑幾步,借力一蹬,便輕鬆的攀上了院牆,靈活的像一隻矯健的豹子。

他在牆上觀察片刻,悄無聲息的落入院內,片刻後,長生觀後方的一扇小門“吱呀”一聲打開。

謝雲瀾在門後衝沈凡招招手,待沈凡走至身前時,低聲說:“跟緊我,彆出聲。”

沈凡很乖巧的點頭。

長生觀本也不是什麼嚴禁外人進入的重地,白日裡香火旺盛,觀內觀外都是遊人,夜間則很空,隻有一些道士居住於此,此刻也差不多都回房了。

是以兩人的潛入非常順利,連個巡查的人都沒有,但謝雲瀾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悄聲問道:“那些妖物藏在哪裡?”

“不知道。”沈凡同樣悄悄說話,“我感覺不到妖氣或魔……唔。”

謝雲瀾突然捂住了沈凡的嘴,同時將沈凡抱住,緊貼牆壁,他偏頭看著外院,有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還有段距離,但謝雲瀾五官敏銳,早早便察覺了,得以提前隱去聲息,隻是沈凡不太配合,掰著他的手似乎想說些什麼。

謝雲瀾自然不會鬆,他抱的愈加緊,幾乎將沈凡圈在懷裡,沈凡不掙紮了,似乎放棄了。

又過了片刻,腳步聲的主人才出現在謝雲瀾的視野裡,是一名出來打水的道士。

不是妖,謝雲瀾稍稍放鬆,但同時他又在想,那上百隻已經降生的妖胎到底在哪,隱藏在陰影裡的敵人總是讓人不太放心,因為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現,又會從什麼方向發動攻擊。

罷了,直搗黃龍便是,妖胎不好找,李鶴年卻是很好找的,他奉旨祈福,需閉關七七四十九天,雖然李鶴年根本不會真的祈福,但麵子功夫總是要做的,他現在一定在長生觀左邊那座偏殿。除掉李鶴年,妖物便群龍無首,不足為懼。

謝雲瀾想跟沈凡說明自己的計劃,一回神才發現沈凡還被他圈在懷裡,一動不動,乖的他都忘了。

他一邊鬆開一邊心想,果然越看越覺得沈凡像個小公主,隻聽說女子會有體香,但剛剛把沈凡抱在懷裡時他也聞到了淡淡的香味,跟尋常男人那一身汗臭全然不同。

怪好聞的。

“你剛剛想說什麼?”謝雲瀾內心的想法在麵上完全看不出端倪,仍是一副嚴肅模樣。

“不重要了。”沈凡看他一眼。

“到底是什麼?”謝雲瀾追問。

“我想說,”沈凡又看他一眼,幽幽的,像是一種無聲的控訴,“來的不是妖,不用緊張。”

他的好意安撫換來的卻是謝雲瀾的粗暴捂嘴。

謝雲瀾被這眼神看的非但沒有內疚,反而又想捏一捏沈凡的臉。不行,不是時候,他克製著自己,言歸正傳道:“李鶴年在那邊的偏殿,等會兒我會暗中偷襲他,他若是想用魔氣催生那些未降生的妖胎,就交給你阻止了。”

去偏殿的路上他們沒再遇上什麼人,亦或是妖,整個長生觀守備鬆的仿佛這裡全無異常,但越是如此,謝雲瀾越是小心謹慎。

長生觀的主殿已經熄了燭火,偏殿卻還燈火通明,燭火和香火晝夜焚燒,煙霧縹緲,寫著經文符咒的幡布掛滿了大殿,遮蓋住了大部分視線,隻能在偶爾風吹動經幡時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是坐在燭火中央正在誦經祈福的李鶴年。

在外人看來,李鶴年神通廣大,連皇帝都深信不疑,可單論樣貌來說,他隻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蓄著道士常有的山羊胡,身上穿著皇帝禦賜的紫金道袍,若不是他自稱自己活了八百歲,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麼特異之處。

謝雲瀾以前認為,李鶴年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現在想來倒是他小看了對方,李鶴年雖不是什麼能活八百歲的神仙,卻是個地地道道的魔頭,先前便多次以神鬼之說擾亂朝綱,眼下以活人培育妖胎一事更是喪心病狂,天理不容,正好,新仇舊賬,今日便一起算了。

謝雲瀾握緊腰間佩劍,緩緩拔出,這柄劍跟隨他多年南征北戰,殺敵無數,自歸京後便被置於劍架,成了個擺設,如今再度出鞘,雪亮鋒芒不減。

利刃劃過劍鞘發出輕微的聲響,被儘數掩藏在那誦經聲下,但那越來越盛的殺意卻是難以掩飾,誦經中的李鶴年似有所感,突然回了下頭,正撞見那直衝他刺來的森寒劍芒!

李鶴年神色大變,他是修道之人,同時也有些功夫底子,因此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及時的就地翻滾,躲過了謝雲瀾這致命一擊。

“宣武侯?!”他同時看清了謝雲瀾的臉。

謝雲瀾並不答話,心魔的能力莫測,而且準備了這樣久,他不能給對方施展的機會,是以一擊不中,立刻變招,劍刃橫掃,斬向李鶴年的腰腹。

李鶴年拿過身邊的銅製燭台擋了一下,隨後立刻後退,顧不上平素的高人儀態,他此刻狼狽的手腳並用,同時朝外大喊:“來人!快來人!宣武侯行刺……唔!”

謝雲瀾將那擋劍用的燭台斬成兩段,並且使了個巧力,將被斬斷的一截燭台用劍挑向了李鶴年,正中那不斷叫嚷的嘴。

他分毫未留手,李鶴年被砸的唇齒發麻,哆嗦著說不出話,抬手一抹,一手的鮮血,他驚駭異常,意識到宣武侯是鐵了心想殺他,他慌忙向外跑去,掀開幡布後用力一扯,往謝雲瀾頭上蓋去,想要拖延片刻時間。

可謝雲瀾勢不可擋,他揮劍斬開幡布,察覺李鶴年外逃的意圖,將腰間劍鞘解下往前一擲,正中李鶴年的膝彎。

李鶴年受不住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咬著牙想再爬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謝雲瀾已經追至他身前,抬腳一踹便將他踹倒在地,然後以膝蓋壓住他的胸膛,不顧李鶴年那含混不清的求饒聲,他眸中是如劍刃一般的森寒殺意,手腕翻轉,劍鋒就要刺穿李鶴年的咽喉。

“等下。”殿中突然響起另一人的聲音。

謝雲瀾動作一停,看向沈凡,用眼神詢問著原因。

心魔這等禍害自然該早早除之,為什麼要喊停?

沈凡看著手裡的燭火,又看向李鶴年被燭火照出的影子,與常人無異。

他說:“心魔不在他身上。”

謝雲瀾神色一變:“不在他身上?!”

他低頭看著被自己用劍鋒抵住喉嚨顫抖不已的李鶴年,意識到沈凡沒有說錯,李鶴年確實弱的完全不像是被心魔附身,那麼心魔到底在哪?以及今夜之事……

謝雲瀾心念電轉,他預感到了不妙,一掌擊昏李鶴年,正想站起身帶沈凡走,卻突然聽到了殿外密集的腳步聲,不是觀內的道士,這些腳步聲沉重且整齊,像是穿著甲胄的將兵。

可能是聽到動靜前來支援的穆青雲,但謝雲瀾此刻直覺不會是穆青雲,他的不祥預感空前強烈,他拽過沈凡便朝偏殿後門走,可推開殿門後,迎接他的是舉著火把,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官兵。

領隊的將領上前一步,喝道:“宣武侯行刺國師,涉嫌謀反,速速拿下!”:,,.